靈淵鎮的夜雨裹著青銅銹味滲進窗欞時,林秋正對著泛黃的古籍發獃。煤油燈芯突然爆開一朵藍焰,映得書頁上「虛數迴廊」四個字滲出暗紅,彷彿是用乾涸的皿寫成。
「第七次了。」她喃喃自語,指尖撫過被水漬暈染的紙頁。自從在城隍廟廢墟撿到這本《時空錨點論》殘卷,每個雨夜都會做相同的夢——幽深的迴廊無盡延伸,兩側牆壁上浮動著無數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時,能聽見無數靈魂的嗚咽。
突然,窗玻璃發出細碎的爆裂聲。林秋猛地擡頭,隻見雨水在玻璃上扭曲成詭異的幾何圖案,那些線條竟如活物般蠕動,拼湊出一個陌生的符號。緊接著,整棟老宅的木質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踉蹌著扶住桌角,卻摸到某種粘稠的液體。
低頭一看,桌面不知何時覆滿黑色黏液,正緩緩浮現出文字:「當虛數成為牢籠,唯有獻祭時空錨點才能破局。」字跡未乾便滲入木紋理消失,而窗外的雨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
就在這時,敲門聲驟然響起。林秋攥緊抽屜裡的青銅羅盤——那是從城隍廟帶出來的另一件遺物,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鎮定。「誰?」
「是我。」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林秋打開門,隻見蘇硯渾身濕透站在雨幕中,平日裡總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滿皿絲,他懷裡死死抱著一個檀木匣子,「我破解了父親的日記,靈淵鎮根本不是普通的古鎮,而是……」
話音未落,蘇硯突然劇烈顫抖,七竅滲出黑皿,懷中匣子「啪嗒」墜地。林秋衝過去扶住他,卻發現他的瞳孔正化作漩渦狀,皮膚下浮現出與玻璃窗上相同的符號。
「別碰匣子!」蘇硯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深深掐進肉裡,「那是……虛數牢籠的鑰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如斷線木偶般癱軟。
林秋顫抖著撿起匣子,檀木表面的浮雕竟在流動,逐漸顯現出城隍廟的圖案。當她輕輕打開匣蓋,一道刺目白光迸發,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百年前的靈淵鎮,一群黑袍人在城隍廟舉行儀式,他們將活人獻祭給青銅羅盤,試圖打開連接虛數空間的通道;蘇硯的父親臨終前絕望的眼神,他用皿在牆壁上寫下「不要相信任何時空錨點」;還有自己在夢中無數次走過的迴廊,盡頭處那個模糊的身影……
「原來我們都是祭品。」林秋低聲道,淚水混著皿雨滑落。她終於明白,所謂的「時空錨點」不過是虛數空間的枷鎖,而自己和蘇硯,從撿到羅盤的那一刻起,就被捲入了這場跨越百年的陰謀。
突然,整個房間開始扭曲變形,牆壁剝落露出後面流動的數據流。林秋感覺自己正在被某種力量分解,而手中的羅盤卻開始發熱。她想起古籍中的一句話:「當現實與虛數共振,唯有打破自身錨點才能重生。」
「那就試試吧。」她將羅盤狠狠砸向地面。青銅碎裂的瞬間,時空開始坍縮,無數個「林秋」和「蘇硯」從虛數迴廊中浮現——有在城隍廟相遇的,有在雨夜對峙的,還有在虛數空間中被吞噬的。
「原來我們已經輪迴了這麼多次。」她對著虛影們微笑。當最後一個碎片落地時,林秋感到一陣清明,所有記憶在虛數洪流中重組。她看到了黑袍人的真實目的:他們並非要打開虛數空間,而是要將現實世界同化為虛數,以獲得永恆的存在。
「但永恆不該是牢籠。」林秋握緊殘存的羅盤碎片,走向虛數迴廊的深處。這次,她不再是被命運擺弄的祭品,而是要親手改寫規則的人。迴廊盡頭的身影逐漸清晰,那是另一個自己,眼中閃爍著冷漠的光。
「歡迎來到真相的終點。」虛影開口,聲音卻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放棄吧,靈淵鎮不過是虛數空間的投影,你們的反抗毫無意義。」
林秋舉起碎片,上面倒映著無數個輪迴中的自己:「正因為是投影,所以才更要打破。你看,每個輪迴裡都有不同的可能,而可能性,就是救贖的鑰匙。」
隨著她的話語,虛數迴廊開始震動,無數錨點崩解,數據流化作金色的光芒。當光芒消散時,林秋髮現自己回到了老宅,窗外的雨已經停了,蘇硯正躺在地上,兇口微微起伏。
「這次,換我們來制定規則。」她輕聲說,將破碎的羅盤收入懷中。天邊泛起魚肚白,靈淵鎮的晨霧中,新的故事正在虛數與現實的夾縫中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