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到中午，還是沒有一個人買。

　　倒是有人來問。

　　隻是一聽說一副對子一角五，一個大福字五分錢的時侯。

　　都搖搖頭又放下了手裡頭的東西。

　　沒人的時侯，王大妹就忍不住的著急，「小顧呀，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啊，這都沒人來買的啊？」

　　「不急，咱們今天才開始呢。」

　　很多人都是過來看看。

　　或者有不少人倒是想買一副，不過覺得有點貴或是啥的。

　　不過顧海瓊是真心沒什麼好著急的。

　　這才是頭一個集呢。

　　再說了，春聯這玩意兒呀，本來也就是年前這兩三個集的事兒。

　　王大妹想了想，也就不怎麼急了。

　　她就是急出個天來，也沒用呀。

　　倒是沈一一，看著這麼多的人來來往往，叫喊聲吆喝聲的響個不停。

　　估計是覺得新鮮和熱鬧。

　　嗷嗷的在顧海瓊懷裡頭一直扭著身子要往地下跑。

　　她想跑著去玩！

　　顧海瓊可不敢讓她下地：

　　那麼多的人，萬一找不到了呢？

　　說實話吧，別看她這會兒抱著自家女兒。

　　也能真實的感受到自家女兒就在自己身邊的那份真實感。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頭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彷彿，心底深處總是隱隱的提著那麼一根線：

　　生怕沈一一會不知道什麼時侯就不見了。

　　她怕沈一一和自己兩人的命運最終在自己抗掙了那麼一段時間，或者是幾年之後。

　　老天爺哪天睜開眼看到了她們。

　　這眼一睜一閉的。

　　再次讓她們的命運重新回到上一世的路途上。

　　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哪怕是重生了一回，哪怕她最早在生產的時侯保住了一一。

　　甚至還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如珠如寶的養了幾年。

　　可這些她以為的老天爺可憐前世的她，所以這一輩子對她的恩賜。

　　說不定就此收回去？

　　要真是這樣的話，顧海瓊覺得自己整個人會崩潰掉的。

　　所以，壓下心頭的惶恐後。

　　顧海瓊是隻能提心弔膽，卻又小心冀冀的守護，盯著沈一一。

　　不錯眼珠的看著。

　　隻要是關於沈一一的事情。

　　說顧海瓊是杯弓蛇影都不為過！

　　到最後，沈一一都咧著嘴要哭出聲來了，顧海瓊才肯把她給放到地下。

　　但是自己的雙手卻緊緊的握著她的小手。

　　不肯讓她去人流多的街道上去。

　　中午飯是一人兩個包子，一碗疙瘩湯。

　　王大妹嘆氣，「小顧呀，你看這事兒鬧的，咱們一天沒開張，還花錢吃飯。」

　　這不是賠了麼？

　　顧海瓊失笑，「嫂子急什麼呀，這還早著呢。」

　　不過，中午一過。

　　顧海瓊卻是把王大妹和沈小玲兩個叫了過來，對著她們兩個低語了幾句。

　　聽的沈小玲瞪大了眼，「嫂，嫂子，真的要喊啊？」

　　「你看看人家賣東西不都吆喝嗎，咱們也喊。」

　　「喊。」

　　顧海瓊拍了下沈小玲的肩頭，笑著給她鼓勁兒，「怕啥啊，你就把那些人當成蘿蔔白菜的就行了。」

　　沈小玲，「……」那是人，是人，人！

　　倒是王大妹接受的快。

　　她不過是頓了下就點了頭，「對，咱們也喊起來，不然的話可沒人知道咱們這裡賣春聯了。」

　　「馬嫂子，你帶著小玲啊。」

　　顧海瓊笑著和她們低語幾句，最後看著兩人點頭道，「對，就這樣喊，買一送一！」

　　「買三，送二！」

　　王大妹聽了有點急，「這送一就行了，買三送二怎麼能行？」

　　「可以，嫂子喊。」

　　顧海瓊笑嘻嘻的給王大妹鼓勁兒。

　　要不怎麼說姜還是老的辣？

　　最開始的時侯沈小玲還抹不開臉。

　　站在攤邊兒上紅著個小臉，蚊子嗡嗡似的喊兩下。

　　別說人家趕集的人。

　　就是王大妹她們這些身邊的人都聽不清她喊的個啥！

　　看的旁邊站著的王大妹著起急來，伸手擼了下自己的袖子，把沈小玲拽到自己身後，「你讓開，讓我來。」

　　兩步站到攤子前前沿。

　　王大妹手裡頭拿著副對聯，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吶，最吉祥的春聯兒，新年貼福字兒，雙喜臨門吶，明年福字到你家……現在趕緊來買，買一送一啊，多買多送，買三咱們送二！」

　　被她這麼一放聲的吆喝。

　　人流果然就慢慢的多了起來。

　　雖然暫時還沒有買的，但是，總算是有人肯駐足。

　　顧海瓊笑著看了眼沈小玲，「看到了嗎，瞧著點呀，其實這也沒什麼，咱們自己辛苦賺錢，做生意，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喊兩嗓子讓更多的人知道這裡有這東西，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嫂，嫂子，我，我試試啊。」

　　顧海瓊笑看了眼滿臉通紅的沈小玲，想著這終究還是個小女孩兒。

　　打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

　　膽小。怯蠕。

　　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的本能。

　　如今雖然有所改變……

　　但是，十幾年那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一時間就以改的？

　　就像是自己……

　　不也是有著前世那一切的記憶和經歷。

　　才讓她在這一世很多事情上放開了膽子去做，去折騰嗎？

　　想到這，她笑著把沈一一往沈小玲懷裡頭塞，「行了，你看好一一，嫂子去給你馬嫂子幫忙。小玲啊，你可給我抱緊了一一，不管什麼情況下都是一一重要，哪怕是咱們的錢或是東西都被人給搶光了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啥的，也是沈一一重要，你記下了嗎？」

　　「嫂子你自己看著一一，我，我去給馬嫂子幫忙。」

　　她咬了下唇，一臉認真的看著顧海瓊，「嫂子，我能行的，真的。」

　　頓了下，顧海瓊點點頭，「別勉強自己。」

　　雖然話是這樣說。

　　但是，她還是想著沈小玲能逼自己一把，膽子再大一些的。

　　其實有些事情啊，咬一下牙也就撐了過去。

　　當時你覺得什麼難為情啊，什麼緊張害怕恐懼啥的。

　　可等到你真的一咬牙一跺腳的熬過那一刻。

　　事後再回頭看。

　　你會覺得，呀，也不過，如此？

　　反正這是顧海瓊自己的切身體會！

　　沈小玲站在王大妹的跟前，先是幫著她招呼圍過來一群問價的人。

　　等到了後來，人一多，她也就不知不覺的放鬆，呃，不對，應該說是忙的忘了緊張，忘了之前心裡頭的擔心啥的，學著身邊王大妹的樣子張嘴就喊了起來，最開始的時侯還是聲音挺小的，後來，其中有兩個人沒聽到，連著問了她兩遍，沈小玲自己就直接把嗓門兒給扯高了起來。

　　等到了半下午的時侯。

　　在沈小玲王大妹她們再三的重複的吆喝之下。

　　竟然真的賣出去了二十多副的春聯。

　　當然，福字也送出去了十好幾。

　　瞧的王大妹心疼的不得了，這買一副送一個的，哪裡能賺得下錢啊？

　　不過，總算是開張了！

　　這個念頭一想起來，王大妹心裡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又不知不覺的鬆了幾分：

　　之前，她一直都覺得會沒人買這個呢。

　　誰會買呀。

　　在農村的時侯，不都是誰家有紅紙的，拿那麼一大張的紙，然後去找哪個會寫毛筆字的胡亂畫那麼幾下？

　　不過想想，請人家寫也是要給孩子抓把糖或是拿個雞蛋啥的。

　　所以，這會拿錢買。

　　也差不多？

　　這麼一想，再加上總算是開了張。

　　王大妹瞧著眼前這麼一堆的東西，竟然心裡頭也沒那麼發愁的感覺了？

　　或者，她們真的能賣出去一些？

　　直到下午五點半。

　　下午的時侯又陸陸續續的賣出去了幾副春聯。

　　但是，買的人都不多。

　　回到小餐館，沈小玲和王大妹兩個人收拾東西，顧海瓊則去了另一邊的店裡要了壺開水。

　　一人一碗捧在手裡。

　　王大妹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煙，「我的媽呀，可真是渴死我了。」

　　「是我的疏忽，明天咱們再去的時侯提個熱水壺過去。」

　　「這麼麻煩，咱們都是大人，渴就渴著點唄……」

　　王大妹搖搖頭，她覺得就因為自己隨口一說，顧海瓊就要提個熱水壺。

　　多不好意思？

　　「沒事，咱們都喝。」

　　她看了眼沈一一，「還有一一也喝呢，我今天是忘了帶。」

　　「那咱們明天去哪啊？」

　　這好幾天隔著一個大集呢。

　　明天她們過來，這街上也沒啥人啊。

　　顧海瓊本來就在心裡頭盤算了這事兒，這會兒聽王大妹一問，便直接道，「明天不是清水鄉的大集嗎，咱們明天過去那裡。不過就是得早一點兒，嫂子你能去嗎？」

　　「可以去。」

　　「這樣，那我明天一早送了他們兩個就走。」

　　「你和一一就不用跟著了。」

　　清水鄉離著這裡有段距離呢，騎自行車也得大半個小時多的路程。

　　顧海瓊還得帶著個孩子呢。

　　「你和小玲先去，我後頭過去。」

　　顧海瓊又猛不丁的想起了一件事兒，「嫂子，你會騎自行車吧？」

　　「啊，我不會……」

　　顧海瓊呀了一聲，她以為王大妹會騎的……

　　那這怎麼去還是個問題呀。

　　她以為王大妹會騎車子，就想著把家裡頭那輛車子讓王大妹騎，再讓沈南川去借江政委家的那輛二手車過來騎幾天，等到開年後，顧海瓊覺得還是得尋思著再弄一輛自行車才行。

　　哪怕是舊的呢。

　　隻要能騎就行呀。

　　誰知道，王大妹不會……

　　「騎什麼自行車呀，你這不是外頭有這什麼地排車麼，咱們就用這個啊。」

　　王大妹覺得這個很好啊。

　　兩手推起來擡腳就走。

　　還能推拉那麼多的東西，多省心省事呀？

　　「可是，騎車子都得半個多小時，要是走路，不得一個小時？」

　　「這有啥啊，我們六點多就能出發，然後七點多點就可以到了，找個地方，八點就能開攤了，不礙事的。」

　　王大妹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了沈小玲，「小玲你肯定走不了那麼遠，你騎車子。」

　　「嫂子我一個人推著車子和東西就行。」

　　沈小玲卻是想也不想的搖頭，「我可騎不了那麼久，我和馬嫂子一塊走路。」

　　她這自行車的確是算學會了一些。

　　可從來沒有自己上過路啊。

　　大半個小時的路。

　　還是在大馬路上。

　　她可不敢！

　　「嫂子，我和馬嫂子路上走的快一些，不就是半個多小時一個小時的路嗎，不算什麼的。」

　　想她以前下地撿麥穗什麼的。

　　還走過一天沒停的時侯。

　　顧海瓊，「……」

　　即然是這樣，那顧海瓊也就隻能是點頭，「那行，你們兩個早上就這樣去。」

　　低下頭，看著懷裡頭正把玩著她衣裳扣子的沈一一。

　　顧海瓊伸手捏捏她的小臉。

　　「要不是你啊，你媽我都能自己出一個攤了。」

　　真是一個讓人覺得痛苦卻又甜蜜的負擔和麻煩吶。

　　回到家。

　　已經是晚上七點。

　　顧海瓊兩個人走到家門口的時侯，沈南川正從院子裡頭走出來。

　　看到顧海瓊母女兩個。

　　他暗自鬆了口氣，「怎麼那麼晚回來？」

　　「你這是要去團裡嗎？」

　　「不用去了。」

　　他是想著去接她們的。

　　不過，現在即然人已經回來。

　　自然就哪裡也不用出去了。

　　接過顧海瓊懷裡頭的沈一一，小丫頭一路上被顧海瓊抱在懷裡頭。

　　昏昏欲睡的。

　　這會兒一換手，應該是感受到了沈南川這個親爸的氣息。

　　睜開眼。

　　看到自己眼前放大的沈南川的臉。

　　沈一一嗷的一下就興奮了起來，「爸，爸，爸爸……」

　　一天沒見了啊。

　　瞧著自家女兒高興的樣子。

　　沈南川的心情也是好的不得了，「一一今天有沒有鬧？走嘍，咱們回家去。」

　　「家，回，家……」

　　沈一一最近時不時的從她小嘴裡頭往外頭蹦字。

　　所以，哪怕她這會兒突然蹦出幾個罵人的字眼兒呢。

　　顧海瓊兩口子都不會覺得有啥稀奇的。

　　當然，她們也不會讓沈一一有這個機會學罵人的話就是。

　　屋子裡頭。

　　沈南川把自家女兒放在膝蓋上。

　　回頭看著坐在那裡喝水的顧海瓊，「今天怎麼樣，開張了吧？」

　　「嗯，賣出去挺多的，明天我們打算去清水鄉。」

　　「清水鄉離著這邊得有二三十裡地吧？」

　　「嗯，可不是？馬嫂子說她和小玲走著過去，我打算去晚點，騎車子帶著一一過去。」

　　沈南川的眉頭微不可見的擰了一下，隨後他點了下頭，

　　「行。」低頭看著自家女兒可愛的小臉，他輕輕嘆口氣，你媽這是，真不心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