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裳氣結。
這個人真會颠倒是非,明明就是他謊稱不舒服,讓太後命令她去的,現在來倒打一耙。
正想要反駁他,卻見他忽然俯身而下。
他俊美的臉龐陡然間在她眼前無限放大,長而卷翹的眼睫毛,幾乎都要刷到她的臉上了!
梅寒裳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瞪大眼睛望着他。
就見他薄唇親啟,輕輕說出一句話來:“梅大小姐破天荒進宮給太後娘娘請安,難道不是想本王想得緊了?”
梅寒裳的心莫名的虛了一瞬。
她往後跳了一步出聲嘲諷:“王爺,您也太自戀了吧!誰想你了!”
“那你來做什麼?”
“我、我娘讓我陪她來,我就來了,就這麼簡單!”梅寒裳口吃了一下。
她來是想問清楚夏厲寒那個藥的事,但現在,她突然發現,人家也沒承認那幾晚是他啊,她先開口問,倒反而顯得自己落了下風。
她有點賭氣地想,他不承認她就也假裝不知,看誰能憋住!
“哦,這麼回事,那既然太後已經讓你去給本王診病了,那你就得去一趟。”夏厲寒一本正經地說。
“去就去!”
梅寒裳鼓着腮幫子,快走了兩步。
夏厲寒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眸中閃過溫柔。
走了會,梅寒裳放慢腳步對他道:“王爺在宮中可能不知道,這幾日小女差點死了。”
“你不會死的。”夏厲寒笃定道。
梅寒裳倒好奇了:“你怎麼知道?”
“禍害遺千年。”
梅寒裳很想打他。
夏厲寒看着梅寒裳氣鼓鼓像小松鼠的樣子,心中暗喜,甚至想伸手出去撓撓她的腮幫子。
追難很無語地看着自家主子,這是什麼作死的節奏?
明明特意打問了鄭蘇蘇進宮的日子,故意來等王妃,見到王妃了,卻句句話氣死人!
主子,你能不矯情嗎?女孩子不喜歡你這種黑色幽默!
梅寒裳壓住火,接着又說:“小女這幾日受傷,每晚都有人來悄悄給小女上藥,小女還以為碰到了田螺公子呢!”
她說着話用餘光瞥着夏厲寒,看見他面色如常,就繼續說:“後來,小女猜出來了,那個人是誰。”
“是誰?”
夏厲寒沒開口,追難忍不住了。
難道王妃知道了?但如果知道了,怎麼還會這樣說?到底知道沒知道?
梅寒裳睨追難一眼,繼續道:“小女也是猜測,應該是三殿下。”
追難一怔,偷眼去看自家主子。
主子抿起了唇角,這是不高興的前奏啊!
王爺和王妃這是在玩作死遊戲嗎?
王爺作、王爺作,王爺作完王妃作?
“小女原來對三殿下成見頗深,現在看來,三殿下對小女是一片真心啊!”
夏厲寒的臉色冰下來。
“這麼說,你是後悔當日選擇本王了?”他咬着牙。
梅寒裳對他眨巴眨巴眼睛:“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怎麼辦呢?不然,王爺您行行好,去跟太後娘娘說,實在沒法忍受小女,要跟小女解除婚約?”
“做夢!”夏厲寒冷斥。
他攔在她的面前,整個身體俯下來,将她籠在自己的身影中:
“解除婚約隻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你、死。”
最後那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梅寒裳心裡顫了顫,這人也太狠了吧!随随便便就要她死?
若是以往,她隻是會氣憤,但今天,氣憤沒多少,卻是滿腹的委屈。
她垂了眼,幽幽道:“王爺也太狠了些。”
婉轉的語調中帶着七分的委屈和三分的可憐,撥動了夏厲寒的心弦。
他知道,自己隻是嘴狠而已,如何當真舍得讓她去死?
他的手在袖子裡動了動,想要擡起撫一下她的頭,卻終歸是沒擡。
他轉身往前走了兩步,把陽光還給了她。
追難走到梅寒裳身邊低聲道:“王妃娘娘,您剛才說那話,換了哪個男人都得生氣。”
梅寒裳快走幾步追上夏厲寒:“我隻是跟你說笑而已,你卻當了真,還發狠要我死,哼!你這人真沒意思!”
夏厲寒沒說話,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梅寒裳側頭,看着他繃得緊緊的下巴弧線,輕歎了口氣。
明明知道他就是個矯情貨,卻偏偏抵抗不了要去哄他,這是怎麼回事?
母愛泛濫,已經決堤了啊!
“那晚的人不是三殿下,就算是他,我也不會跟他見面的。”她放柔了聲音哄。
他還是不說話。
“不管那人是誰,我在心底下了個決定,到底他是救我的人,我會答應他一個合理要求。”
她就不信,這樣了,夏厲寒還能憋住不說。
她盯着他的嘴,看見他的嘴巴微張了下,然後又閉上了,到底還是沒說。
梅寒裳意興闌珊,算了,不說就拉倒,不想逗他了。
就算自己想知道那個神藥的配方,他也未必知道,先忍忍吧。
這麼想着,她也不說話了,靜默地跟着他去了竹屋。
剛剛進院子,一個東西就飛撲出來,沖進了梅寒裳的懷裡。
梅寒裳猝不及防,被撲得坐倒在地上,然後就感覺臉上一陣濕熱。
“吧唧”“吧唧”!
她定睛一看,是小狼狗在瘋狂舔她的臉,一邊舔還一邊扭着腚,大腚都快甩到它頭頂了!
梅寒裳趕忙用手将小狼狗的狗頭推開,笑着說:“康嬌嬌,行了行了,我快被你舔窒息了!”
狗子的熱情真的是不可阻擋啊!
小狼狗抵抗不住内心的激動,還要往梅寒裳臉上湊,卻聽到清冷的聲音響起:“煤将軍,回屋去。”
狗子的動作頓了下,似乎是心裡掙紮了下,又繼續往梅寒裳懷裡拱。
夏厲寒有點不能忍了。
舔他的王妃就已經是他的容忍極限了,現在還要鑽他王妃軟軟的懷抱?
“追難,夏天吃狗肉火鍋估計會很痛快吧?”他涼涼道。
小狼狗本來還忙着鑽梅寒裳的懷抱呢,聽到這話,“嗖”的一下就遁了。
它一口氣跑到西廂房門口,可憐兮兮都望着梅寒裳,“嗚嗚”地叫。
梅寒裳失笑,對小狼狗說:“别怕,他不會真吃你。”
追難想,以前不會,現在可真說不定。
王爺吃醋吃瘋了!
第186章最适合他的溫度
夏厲寒嫌棄地看着梅寒裳:“去洗臉。”
梅寒裳“哦”的一聲去了,出于習慣地往之前自己住的小屋走去。
走了兩步,想到,估計房間已經被清理了,就停下腳步。
視線無意中往小屋掃了眼,意外的發現,裡面竟然跟她在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就連被褥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她回頭去看夏厲寒,他卻在她看到他的那個刹那,若無其事地将視線轉開了。
梅寒裳收回視線,進屋去拿盆。
她打算去外面的井邊打點水,走了幾步就聽夏厲寒說:“去打溫泉,狗嘴太髒,涼水能洗幹淨嗎?”
梅寒裳想想也好,溫泉水還能滋潤皮膚,就進了東屋去。
好好洗了手和臉,出來之後,她看見夏厲寒已經在床上躺好了。
乖乖的樣子,像隻溫順的小狼狗。
梅寒裳從袖中拿出個聽診器來,這是她剛才洗臉的時候趁着單獨在溫泉池,進空間拿出來的。
瞧見她戴上了聽診器,夏厲寒略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然後乖乖地将上衣的系帶解開了。
梅寒裳沒多想,将聽診器貼在他的兇口,認真聽起來。
但躺着的人卻多想了。
她的手指摁着聽診器,他就感覺,好像是她直接摁住了他的皮膚。
甚至他都能感覺到她隔着聽診器的,指尖的溫度!
不熱不涼,真正好——是最适合他的溫度!
“怎麼心跳這麼快?”梅寒裳忽然拉開耳朵上的聽診器,問夏厲寒,“你難受嗎?”
夏厲寒搖頭。
他不是難受,是悸動啊!
梅寒裳蹙眉,不解的低聲嘀咕:“心跳很快,但其他卻正常,也不喘,好奇怪……”
追難:王妃,有個詞叫心動,您了解下!
梅寒裳再去看夏厲寒,看見他的臉頰有點泛紅,便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發燒了?”
額頭微涼。
她怔了怔,忽然意識到什麼,頓時一陣羞惱。
“我看王爺你身體很好!”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那個該死的家夥,肯定是瞎想了!
也不知道那三晚,他到底占了自己怎樣的便宜,檢查個身體竟然也能想入非非,真是可惡!
她氣得就想離開,卻忽然聽見西廂房傳出貓叫狗吠的聲音。
不是尋常的那種叫聲,是打架時,那種兇兇的聲音!
她打算勸個架再走,就快步進了西廂房。
進去之後,看見狸花貓的毛亂糟糟的,而小狼狗的嘴被爪子抓了個皿印,看來兩貨是真打了!
“你們幹嘛呢!”梅寒裳怒斥一聲,“都住在一起,相親相愛多好呢,為什麼非要打架?”
訓斥的話剛說完,她就看見了被小狼狗和狸花貓各用爪子拽住一邊的襪套!
襪套已經髒了,但還是可以看出本來的顔色是白色,而且她還很快認出,這個襪套是她的!
她的臉一紅,之前找不到的襪套竟然是在這!
沒想到夏厲寒那個壞蛋,占完她便宜之後不夠,還要把襪套帶回來yy!
咦~太惡心了吧!
她有點不能忍了,轉身重新進了東屋,打算跟夏厲寒把話挑破了說一說。
進去之後,卻發現,夏厲寒和追難都不在屋裡。
他們剛才沒從屋裡出來,現在不在,肯定就在溫泉池!
梅寒裳想起自己的聽診器剛才落在他床上沒拿,就走過去找。
床上沒有,她下意識地翻了下枕頭。
枕頭下一方手帕飄飄悠悠地掉出來。
梅寒裳定睛一看,那不是她的手帕嗎!又在他這裡!
他到底偷了多少她的東西啊?
腳步聲響,追難和夏厲寒從屏風後轉過來,正好看見梅寒裳拿着她的手帕。
追難反應快,立馬對夏厲寒道:“王爺,您的衣服屬下還沒洗完,這就去洗。”
說完還不等夏厲寒回答,就小跑着出去了。
梅寒裳拿着帕子緩緩朝夏厲寒走了兩步:“我的手帕怎麼在你這?”
夏厲寒耳朵尖發紅,故作自然表情:“是你的手帕?”
“不是我的,難道是别人的?”
她當然确定是自己的帕子,因為上面的花是自己閑來無事繡上去的,這麼問不過是肯定式的反問而已。
誰知道,夏厲寒卻連忙道:“不是,不是别人的!”
梅寒裳有點小驚訝,他……緊張什麼?
她故意沉着臉:“那就是我的了,那我問你,你什麼時候拿了我的帕子,拿我帕子幹什麼?”
“不是我拿的,是追難。”
甩鍋俠上線?
“那我去問追難,他為什麼拿我的帕子!”梅寒裳還不依不饒了。
她轉身就要往外走,夏厲寒咳咳兩聲道:“那個,他拿是因為花夫人要你的東西。”
梅寒裳回頭看着他。
他視線不自然地轉開,落在窗戶上,繼續說:“煤将軍也要你的東西,他就拿了個襪套回來。”
梅寒裳緩緩走到他的面前,仰頭凝視着他。
他的耳朵整個的紅了,偏偏臉上卻還要裝作冷冰冰的樣子:“你瞧着本王做什麼?”
梅寒裳眨眨眼睛:“是他拿的,還是你拿的?”
“他拿和本王拿有什麼區别,你非要當是本王拿的,也行。”
嘴硬!
“你們前兩天晚上去我屋了?”梅寒裳又問。
“沒有。”
“那他什麼時候拿的我東西?”
“……”
夏厲寒感覺自己沒法編了。
“咳咳咳,那個,他是晚上去過——”
“那這麼說,給我抹藥的人也是他?我這就去找他,跟他說,我可以答應他一個合理要求!”
梅寒裳說着就要轉身,卻被夏厲寒一把拉住了胳膊。
“咳咳……本王是他的主子,他的人都是本王的,合理要求自然也是本王的!”
梅寒裳好笑,這個人還要嘴硬到什麼時候呢?
“王爺,您這樣當摘桃黨不太好吧?”她似笑非笑地說,“我不認可轉讓哈!”
她靜默了會,凝視着夏厲寒,緩緩道:“王爺,做人要誠實,對吧,是你幫我上的藥,承認一下怎麼了?我都說了,會答應幫我的人一個要求。”
想到那個要求,夏厲寒還有點小期待,他垂下眼睛,輕聲道:“嗯,那幾晚是本王。”
話音剛落,額頭一疼。
他驚異擡眼,看見梅寒裳往後跳了兩步,離開他幾丈遠。
他擡手摸了摸還在隐隐作痛的額頭,這才回神過來,自己剛才是被她狠狠地彈了個腦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