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薇薇轉口道：「一會我幫你把脈瞧瞧，或許是氣虛體寒，調理好了就成。還有不能過憂，那樣也對身體不好，影響懷子。」

　　兩人對著畫像斟酌了一番，最終各個封號賜居，折騰完，外面天色已暗。樹影婆娑在地上落下影子，宮人們的衣袂偏飛。

　　「起風了。」林薇薇說。

　　「又快入秋了。」皇後感慨道。

　　這是宋戎做皇帝的第二年，眼看著這一年也要過去。

　　天下萬物輪迴流轉，百廢待興，皇宮亦是注入新鮮的生命，可貴為皇後的肚子還是毫無動靜。

　　皇後吩咐一旁的大宮女道：「傳膳吧。」

　　大宮女應了聲「是」，想了想，驅散了小宮女們一同出去，關門而去了。

　　寢殿裡靜謐無聲，沒第三個人了。

　　林薇薇撩開皇後的衣袖，將手指擱在她手腕上，盍眼凝神。

　　皇後緊張的心臟亂跳，另一隻拿著手絹的手覆在兇口處。

　　林薇薇放下手，就著桌上的紙筆匆匆寫了幾個藥名，道：「沒什麼大礙，不過……」

　　她擡起頭來看皇後。

　　皇後的臉煞白煞白的。

　　「別緊張。」林薇薇的聲音低下來，勾了勾手。

　　皇後湊過頭來，林薇薇在她耳邊道：「你的膳食，除了禦膳房，還經由誰的手？」

　　皇後一怔，道：「竹…竹韻。」

　　皇上皇後的飲食自古以來嚴謹，凡是入口的食物，皆要經過幾道測毒程序，才能呈到他們面前。做這些事的人，都是千挑萬選的忠信之人。

　　而竹韻是皇後的貼身大宮女。是她打小一起長大的陪嫁侍女。

　　「你先別多想。」林薇薇道，「我覺出你體質陰寒，與飲食多有關係，可能是入暑以來，禦膳房顧及你和皇上體熱，才做了很多海鮮瓜果之類的清涼飲食。總之事還未下定論，明日我便到處瞧瞧，你先不要聲張。」

　　皇後嘴唇都有些發白，點點頭，說：「好…好，辛苦嬸嬸……」

　　不要再叫我嬸嬸！林薇薇心想。

　　這時，皇後突然又有些艱難的問：「嬸嬸……我可能問你，你和皇叔這麼多年……」

　　沒等她說完林薇薇便瞭然，她道：「我年紀不大，這些年尚且事多，生孩子不安全，我便…咳咳，用了藥物。」

　　「原來如此。」皇後似乎是鬆了口氣，是為林薇薇的身體安康鬆了口氣。

　　皇後這孩子著實過於良善，林薇薇心想她那麼喜歡孩子，一定儘力讓她得償所願才是。

　　從皇後宮裡出來，月牙兒已經爬上枝頭。幾隻小鳥在池邊亂蹦，金魚遊移之間將水面的枯葉掀翻，洇到水裡。

　　排著長龍的太監或是宮女一對一對的從遠處行來，手中的小燈籠一晃一晃，微弱的光有點像螢火蟲。

　　秋風拂面，帶來枯草和點心香味兒。

　　林薇薇掃了一眼盤裡的點心，有栗子糕，桂花酥，槐花餅。瞧著倒是沒有性寒的食物。

　　等等……林薇薇聞到一絲味道，於是攔住最後那名小宮女，笑道：「盒中可是螃蟹？」

　　小宮女謙恭道：「回大人的話，這是洞庭湖大閘蟹。」

　　「哦，拿給誰吃的？」林薇薇問。

　　小宮女答道：「陛下和皇後娘娘。」

　　秋季便是喝雄黃酒，吃大閘蟹，喝酒作對吟詠。

　　雖是愉快，可這大閘蟹是實打實的性寒之物。

　　「皇後已經用過晚膳了。」林薇薇笑道，「不如把這個給我吃，華親王還沒用過飯呢。」

　　如今宋戎的封號為華親。

　　那小宮女伶俐，立刻大大方方的送給林薇薇道：「禦膳房當也給王府……」

　　林薇薇道：「我們都在宮裡，抽不開身回府。」

　　小宮女立刻瞭然。

　　前面領頭宮女叫了一聲，小宮女趕緊給林薇薇行禮告別，跟了上去。

　　大閘蟹味道鮮美，看著確實眼饞。可要是給寒病的人吃了，那便是雪上加霜的毒物了。

　　林薇薇拿回宮，給宮裡的丫頭小子分著吃了。

　　進了內殿，才發現宋戎在睡覺。

　　林薇薇心道：「姓宋的一家子是不是都特別懶？」

　　她不想管了，自己留著一隻大閘蟹吃的口齒生津，突然，宋戎在她身後道：「吃什麼呢。」

　　林薇薇吃下最後一口蟹黃，留了兩條瘦腿往他面前一推：「大閘蟹吃不吃。」

　　宋戎：「……沒肉了。」

　　林薇薇道：「哦，不吃我吃。」

　　宋戎起身問：「沒了嗎？」

　　「沒了。」林薇薇說，「分給宮女和太監了。」

　　宋戎嘆了口氣。

　　「你身體不好。」林薇薇擦乾淨嘴說道，「這東西性寒，對你不好。」

　　宋戎：「哦。」

　　「真的。」林薇薇解釋道，「別不信我啊，我可是大夫。」

　　「在皇後那裡順來的吧。」宋戎一邊倒茶一邊說，「那皇帝指定也往王府送了。」

　　「那你也吃不著。」林薇薇認真道，「林辰逸他們隻會認為咱倆已經在宮裡吃了，估計那些都不夠他一個人吃的，所以剩不下，你放心……」

　　宋戎：「……」

　　「明天再在宮中留幾日。」林薇薇說。

　　宋戎沒滋美沒味的喝茶，淡淡道：「隨你。」

　　林薇薇：「我要查一件大事。」

　　宋戎差點一口茶噴出來，嗆到自己，劇烈的咳嗽起來。

　　「什麼事？」宋戎說，「現在不比當年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宋晨的後宮安寧清凈。」

　　人家宮裡太平著呢，言下之意，你要作什麼妖？

　　林薇薇深吸口氣，湊近宋戎在他耳邊道：「我懷疑皇後的體虛不孕，與飲食有關。」

　　宋戎：「……」

　　「禦膳房和她身邊的人，我都要查查。」林薇薇說，「今天選秀進來的姑娘們，宋晨也不見得就會臨幸，若是皇後成功懷孕，宋晨肯定會將他們都打發出去，不比然後他們在宮中年華散去，孤老一生的好啊。」

　　「這樣一來，那些老大臣也不用拿著江山後繼無人來詬病了。」林薇薇道，「這是為國為民為友的好事。」

　　「你想做就做。」宋戎說，「我現在很餓，不如現在就去禦膳房看看。」

　　林薇薇掀翻凳子站起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