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一向舌燦蓮花的，說出來的話雖然有時候十分不好聽，但是具有讓人信服的氣勢，情緒很到位，憤慨無奈，在一張皺巴巴的臉上可憐兮兮的淋漓盡緻。

　　林薇薇看到爺爺臉上都有些動搖了，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個疑惑。

　　但爺爺沒說話，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林薇薇看著大伯母，笑了：「說完沒？」

　　大伯母可太熟悉林薇薇這種表情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頭，不自覺顫抖的指著林薇薇：「你不用跟我笑裡藏刀的，爹回來了，一定會跟我們一個公道交代的，老林家還輪不到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一手遮天！」

　　林薇薇：「哦。」她乖乖的看向林爺爺：「您怎麼看？」

　　大伯母瞪圓了眼睛，其餘人也都看著林爺爺。

　　林爺爺頭皮發麻，微微皺起了白眉，看著兇神惡煞的大兒媳和乖巧可愛的小孫女，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做何決斷，畢竟他沒有眼見為實。

　　於是反問林薇薇道：「你有沒有什麼好說？你大伯母說的是真的嗎？」

　　「我還能騙您不成？！」大伯母的聲音要撕裂了一般，卻面對著公公不敢太放肆的放大聲音。

　　大伯父也激動地亂噴口水，林爺爺微微擡手，示意安靜，接著滿院子的人都不敢再造次。

　　林薇薇這才娓娓道來：「首先，分家分地的原因，未分家的時候，家裡的糧食少的可憐，有一年家裡甚至吃不上飯，奶奶要將我二妹三妹賣了去換糧食，所以我要分家分地，自己種糧食，為了讓我們一家老小有個溫飽，為了留下我兩個妹妹一家團圓。」

　　林奶奶想起這事，臉上不好看，嘴巴動了動，半晌沒說出話來。

　　林爺爺很了解這個老伴，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這孩子說的多半是事實，她那重男輕女的性子，也是能做出這樣的事。

　　「委屈你們了。」林爺爺嘆道，「繼續說。」

　　「第二，關於分地，大伯母你說，分給你們家的地是最貧瘠的幾畝地，如果說依山傍水的地算不上是良田，那我想問問您，什麼樣的地才算得上？我們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需要老遠挑水灌溉的五畝？爺爺，關於地產的分配您可以親自去看看，誰的地的好一目了然，至於為什麼種出來的糧食產量大相徑庭，大伯母就要問問大伯父究竟有沒有好好勤奮種地。」

　　「死丫頭，別胡攪蠻纏！明明就是你佔了好地，我們那塊地看著好但就是不好種！你種的糧食多的快要撐死也不分給我們，不分給我們也就算了，連你奶奶也不給，不肖子孫，還有臉在這胡說！」大伯母掐著腰站起來咆哮。

　　林爺爺皺起眉頭。

　　林薇薇神情淡然，面帶笑意，不為所動，她不打算與人互噴口水的爭論。

　　「…先別說話，讓爹說。」大伯父看到林爺爺的臉色不好看，拽了拽妻子。

　　大伯母這才有所收斂的重新坐下，但還不忘對林薇薇補充：「再胡說八道小心雷劈你。」

　　林薇薇：「……」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林薇薇繼續道：「我從朋友那裡，學了一些種地的法子，終於可以讓一家人溫飽，每年按份給奶奶送糧食，周圍鄰居都是知道的，大伯母說我不給糧食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為，我沒有孝敬你和大伯父你才這樣歪曲事實嗎？抱歉。」她苦笑了一下，「爹娘身體不好，還有三個弟弟妹妹要養，我實在沒有力氣，再養你和伯父。」

　　「混賬東西！」林爺爺忍不住暴躁的摔了條凳子，雖未提名點姓的罵人，但在座皆知道他的怒火所指，他的憤慨沒消：「兩個有手有腳的，憑什麼讓一個小姑娘養著，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大伯母和大伯父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一貫平和的林老頭也能發這麼多的話，一時之間忘了辯解，和林奶奶一般縮了脖子不出聲了。

　　「至於那日你們上門來，若不是出言不遜，還侮辱我爹娘，對我爹娘動手動腳，那位高高在上的將軍大人，不至於會為難平民。」林薇薇說罷，平靜的看向林爺爺，嘴角扯出一個釋然卻隱隱帶有苦澀無奈的笑。

　　這笑容令林爺爺很熟悉，早年他也經常用這樣的笑容面對著一切。

　　「唉。」林爺爺嘆了口氣，他摸了摸林薇薇的腦袋，又將林辰逸抱在懷裡，無奈道，「你們幾個小傢夥，兩年來吃了不少苦。」

　　「你以為我就好過嗎？」

　　這帶著哽咽的聲音把林薇薇嚇了嚇，大過年的，林奶奶竟然哭了。

　　那淚水自渾濁的雙眼中流到不光滑的臉上，費力的滾在下巴，眼神是委屈，整個人都在委屈的看著林爺爺。

　　見婆婆哭了，林伯母也哭起來，稀裡嘩啦的，好像是天大的冤屈，天大的委屈。

　　林爺爺嘆了口氣，「你們是不想讓我回來過個好年。」說罷，拉著林辰逸的小手起身，出了院子。

　　林薇薇也帶著兩個妹妹出門了。

　　留下林奶奶哭給他們的孩子們聽。

　　過年村裡還是很熱鬧的，街道上到處堆滿了紅色的炮竹皮兒，小孩兒個個都拿著小炮仗在放，臉蛋凍得猴屁股似的，趴在地上，來回歡快的跑，倒也喜慶。

　　手裡的小妹也歡呼這跑遠了，四周熱鬧極了，在這時候，林薇薇卻覺得有些寂寞起來。

　　周圍越是熱鬧，越是寂寞，顯得與這世界越發格格不入起來。

　　林薇薇轉了身，往空間的方向去了。

　　小狗洋洋見她來，樂道：「大過年的，你咋來啦？」

　　「我愛工作，成不？」林薇薇坐在洋洋一邊，一邊看著自己培育出來的所有東西，這時那些成就和滿足感密密實實了鋪了心臟，驅散了那些格格不入的寂寞。

　　「你不小啦。」洋洋說。

　　林薇薇：「？」

　　「咳咳，大過年的，熱熱鬧鬧，人家都可以和郎君團圓嘞，這個年齡的小姑娘，都可以嫁人啦，就你一人天天忙著種菜，忙著賺錢，生活變得一點也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