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芙進了馬車，就老老實實的坐好了。
寒山先生給她倒了茶，請她嘗一嘗。
她接過杯子，先聞了聞。
茶確實是好茶，聞起來很清香。
而且這茶她見過，是淩衡川買過的，原來是送回來給他了。
她擡頭，就發現寒山先生正盯著她。
這位先生看人的時候好像能看清人心一樣，看得唐一芙莫名的有點心虛，好像被教導主任盯著。
「先生，這茶該不會有毒吧？」
唐一芙拿著茶杯跟他笑，還開了個玩笑。
寒山先生愣了一下，接著笑道：「下毒是最簡單但也最沒用的辦法，有太多的問題不能用殺人解決。」
唐一芙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殺人確實不能解決很多問題，但是要一個人生不如死或者是做威脅，倒是也有用處。」
寒山先生的眼中再次閃過震驚的神色，接著便笑道：「唐娘子你想的似乎很多，你一直都是這樣多思多想嗎？」
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她想的跟別人不一樣，都是生死攸關且有用的事，但不會胡思亂想或者是疑神疑鬼，比很多男人想得都明白。
唐一芙說：「每個人的腦袋時時刻刻都在思索，隻是每個人想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像是寒山先生你，從你見到我的第一次起就一直若有所思，現在又讓我上車，是有事要說吧？」
她才不信這位先生從見了她就對她和善，淩衡川那樣的被她救了之後都防備了那麼久。
徒弟跟師父肯定很多方面特質一樣，寒山先生必然也對她有很多的防備跟懷疑，甚至還有敵意。
而寒山先生笑道：「唐娘子是聰明人，跟你說話倒是簡單。」
唐一芙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跟著笑道：「寒山先生你也聰明，不過跟你說話太累了，就跟在霧裡爬山一樣，看不清，累。」
這位先生總是一個高深莫測的樣子，說話也雲山霧罩的，跟他說話可太累了，比做閱讀理解還頭疼。
唐一芙喜歡直來直去的，沒工夫猜來猜去。
而被她這麼當面懟，寒山先生很鬱悶。
「這是多年的特點，改不了，不如唐娘子猜一猜我找你做什麼？」
他說話還是雲山霧罩的，聽得人心累。
唐一芙很無奈，心想如果這不是淩衡川的師父，她可能就直接下車了。
當然了，要是寒山先生長得醜一點，她也直接下車了。
幸好啊，他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他還是對淩衡川來說最重要的師父。
為了這兩點，她隻能憋屈的猜。
「寒山先生，你是看不上我，讓我離開淩衡川？」
想也知道人家看不上她，看看那邊的寧家兄妹，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寧家就是那最好的結親的人家，而她，是人家根本不會多看兩眼的存在。
這位寒山先生看不上她也很正常。
一開始她也不打算做跟時代違抗的舉動，就跟淩衡川談一場戀愛，愛過了，有人反對他也要走了，也就算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中，她的平等思想對他們來說是很奇怪也太叛逆的。
她沒那麼大的精力也沒那麼大的勇氣去對抗整個時代。
但現在，淩衡川說願意為他們兩個的未來努力，還真的在做努力，她也願意為之做些什麼，不想他一個人做獨角戲。
寒山先生笑了笑，目光卻變得有些冷：「唐娘子是個聰明人，你知道配不上殿下，可還是要跟著，你現在的舉動很不明智，也很不聰明。你佔了別人的位置，會招人恨。」
她想跟殿下在一起，這就是癡心妄想。
唐一芙哈哈笑道：「先生，首先，明智跟聰明是近義詞，你用在這裡，有點重複的意思了。」
寒山先生愣了一下，臉色微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女人，真的……太奇怪了！
唐一芙接著說：「世人生存本來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們要對抗天災從天地間獲取生存的資本，跟天鬥跟地鬥跟人鬥，一生都在鬥。」
「你們現在所做的事對於高位上坐著的那位來說，不也是大逆不道且不明智的舉動嗎？你們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她就是要爭，她答應了淩衡川，她也喜歡他，如果是她自己主動放棄，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但別人憑什麼逼著她放棄？
為什麼我不可以？
對啊，為什麼她不可以？
寒山先生怔愣的盯著她看了看，接著便笑了，懷念般的說：「你可知道，當年殿下也說過一樣的話。」
「不知道。」
唐一芙搖頭。
寒山先生懷念般的感慨道：「其實……當年很多人要擁戴的並不是殿下，而是另一位，先皇要留下的也不是殿下，是殿下自己爭取了活下來的權力。」
當年皇宮中的爭鬥很激烈，現在的淩衡川也不是最被看好的。
先皇要選人活下來，為了引誘那些人，就得留人在宮裡，所以有人能活有人就得死。
而淩衡川原本是被留下來等死的，是他察覺到了先皇的意圖，主動爭取：「為什麼兄長可以活，我不可以？兄長能做到的事，我能做到，甚至能做到更好。」
是他的氣度、膽量跟能力給自己爭取到了活下來的機會。
寒山先生是沒想到，一樣的話會在二十多年後再次聽到，還是從唐一芙這裡聽到。
她們倆說這句話的神態跟氣度真的很像，就好像當年的情景在他面前重演了一遍。
寒山先生怔愣在那裡，那些想要讓她有自知之明讓她離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讓她走，就好像讓當年的殿下等死一樣。
唐一芙下了車，上馬，攆著馬去找了淩衡川。
他剛擺脫了寧天逸想看看先生跟唐一芙說什麼呢，就見她自己過來了。
「芙兒，先生跟你說什麼了？」
唐一芙跟他笑著說沒什麼，隻是等兩人走得更近了之後，她才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寧家人是他們給你選的人嗎？你未來的後宮人選？」
淩衡川感覺到她語氣中的冷意，心中咯噔一下，也隻能承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