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九嶷吃幾杯酒，微微醺。

　　另一朋友，調笑道：「仲兄，你為江兄準備什麼禮物？」

　　仲九嶷懵了一下，懷裡隻有十兩銀子，是做生意的本錢，哪有銀子給準備禮物？

　　江淮喝上頭，大著舌頭說：「仲兄日子難過，兄弟們幫不上忙，就不要他的禮物。等仲兄回到仲家，攢局請兄弟們喝一場就好。」

　　仲九嶷心裡那點怨言煙消雲散，感動不已。

　　有人說：「那行，我們湊銀子，挑一個好東西贈給江兄。每個人出五十兩份子錢。」

　　仲九嶷看著大家掏錢，輪到他的時候，面露尷尬，漲紅麵皮說：「你們湊吧，我獨自送一份。」

　　眾人眼神變得微妙，哈哈笑兩聲，說等著開眼界，仲三送的絕非俗物。

　　仲九嶷在這鬨笑聲中如坐針氈，借出恭溜出雅間，在酒樓後院轉幾圈，透一透氣，平復心裡的情緒，回到雅間準備告辭。

　　聽見裡面的聲音，仲九嶷的手頓住。

　　「江淮，你叫仲三來作甚麼？我擔心他張口借銀子，喝酒都不痛快。」

　　「他命好，有豐厚的家業，夠他揮霍一輩子。想做官，動動口，輕巧能混個官位。腦子被門夾了，為一個女人要跟家裡斷絕關係。他這樣不學無術的紈絝，能幹什麼？秦家那娘們的嫁妝，夠他上幾回勾欄？」

　　「可不是？守在仲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江淮「欸」一聲，「你們別瞎說，各人志向不同。」

　　眾人發出一聲嘲笑，「離開仲家他算什麼東西？五十兩銀子都掏不出來。等他敗光秦初夏的嫁妝，那娘們還能跟他過日子？她還能回顧家尋求庇護，仲九嶷能進仲家的門？」

　　仲九嶷憤怒地想衝進去，將人揍倒在地，叫他們睜大狗眼，看看他如何興家。

　　可又不得不承認，目前的他什麼都不是，隻有一重仲家三少的身份。

　　父親往外發話，他寸步難行。

　　仲九嶷忍下滿腔怒火，大步離開酒樓。

　　站在大街上，冷風吹颳得他打一個寒顫。扭頭望向酒樓，咬緊牙根，扭頭紮進人潮，去往古巷。

　　古巷裡倒賣古董，九成是假貨，剩下的一成是真的，卻不值幾個錢。真正識貨的行家，不會來古巷浪費時間淘這玩意，一般都是底層的外行人，過來碰碰運氣。

　　仲九嶷以往提起古巷，語氣充滿不屑，如今他站在巷口，看著裡面來來往往的人，全都是穿著粗布襖衣，就指望淘件寶貝，一夜暴富。

　　他心情極其複雜，憶起在酒樓聽見的話，以後他要過這種平庸的生活嗎？

　　仲九嶷無法想象，狠狠抹一把臉，不會的，他不會過這種日子！

　　盯著眾人異樣的目光，他踏進古巷，一個個攤位看過去。

　　全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入不了他的眼。

　　仲九嶷想用十兩銀子，換一個價值百兩的物件。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走到巷尾，隻剩下最後一個攤位。

　　仲九嶷眼睛看花了，腦子更是脹痛的厲害，他都不抱希望，匆匆掃一眼，準備回去睡一覺。

　　驀地，他目光一頓，盯著混在瓷器堆裡的一方紫金石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