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想說鋪子可以先開起來，請一個綉娘在鋪子裡做針線活，平常無事時她跟綉娘學女紅。她有底子在很快能夠上手。

　　可她的自尊心，不容許她說這些話，像是卑微乞憐。

　　「大嫂，我想了一下，還是不開鋪子了。京城都是達官顯貴，有錢人啥東西沒見過？我繡的拿不出手，會砸了生意。」

　　慧娘捏著衣角，笑容僵硬，「我隨便做些花樣，擺在街頭賣。不指著掙大錢，能糊口就行。」

　　蘇葉覺察出慧娘的異樣，她將手裡的荷包放在桌子上，「慧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人心不能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你花費兩個月的時間學習，一年能掙你在街頭賣一輩子的錢。」

　　慧娘覺得自尊心被蘇葉碾成粉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她在街頭討生活，又有何不對？

　　說到底，是看不起她！

　　「大嫂，這種事情講究天賦，我是比較笨的人。」慧娘走了幾步，又轉回來，將荷包給拿走。「我再練一練，綉個好的給大嫂。」

　　蘇葉望著慧娘匆匆離開的背影，眉心緊鎖。

　　慧娘將自己放得太低，太自卑，自尊心極強，不肯聽取別人的建議。

　　或許以為是故意貶低她？

　　蘇葉嘆息，還是儘快給他們搬出去吧。

　　長久住一起，隻怕與顧子寧的關係也會處不好。

　　蘇葉去廚房做飯，顧遠山蹲在竈台前生火，菜已經切好。

　　「爹，我來做，您歇著。」蘇葉挽著袖子，舀一瓢水刷鍋。

　　「你們幹一天活累了，我來做飯吧，倆個孩子喜歡吃我做的飯。」顧遠山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有心彌補當年做錯的事情，「我做慣了，歇著渾身不得勁。」

　　蘇葉將鍋裡的水倒出去，將做飯的位置讓給顧遠山，蹲在地上控制火勢。

　　「爹，我打算給三弟和三弟妹搬出去，您跟我們住在這兒？」

　　顧遠山訝異地看向蘇葉，以為這輩子不被他們接納，可蘇葉願意給他養老。

　　眼睛酸脹，顧遠山轉過頭，手背蹭一下眼角，笑了笑，「我都聽你們的安排。」

　　「那好，待會吃飯我給三弟說一聲。」蘇葉決定給慧娘一間鋪子，慧娘想如何經營，她都不插手，隨慧娘去吧。

　　慧娘站在廚房外，聽見蘇葉與顧遠山的對話，緊緊咬著下嘴唇，她悄然回到西廂房。

　　顧子寧從外推門進來，瞧見慧娘坐在梳妝鏡前，心事重重。

　　「你荷包送給大嫂了嗎？她怎麼說？」顧子寧隨口問一句，將寫的差不多的話本，取出來繼續寫。

　　慧娘將手裡的荷包扔在梳妝台上，似笑非笑地說道：「大嫂出身好，啥好東西沒見過？我的手藝粗糙，沒能入大嫂的眼。」

　　「不可能，大嫂不是這樣的人。」顧子寧與蘇葉打過交道，她是很樸素實在的人。「大嫂腰纏萬貫，她除了在吃的上面講究，穿、用上面，舒服、實用就好，不會一味追求奢侈、排場。真心實意對她的人，她不會給人難堪。你親自給綉荷包，有你的一份心意在裡面，她斷然不會看不起。」

　　顧子寧突然想起一事，擡眼看向慧娘，「大嫂給你鋪子賣針線，她是在綉活上給你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