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之神情一凝，放下魚竿，起身道：「明日我再來。」

　　趙仲淳隨他去，正好有人陪他釣魚。

　　顧庭之恰好將鹽鐵一事移交給戶部尚書，告假半個月，每日都來尋趙仲淳釣魚。

　　一荷塘的魚，幾乎釣幹了。

　　趙仲淳看一眼顧庭之一桶活蹦亂跳的魚，又看一眼自己桶裡孤零零的一尾魚，暴脾氣快要上來了。

　　「走走走，你明兒別來了！」趙仲淳嫌棄地驅趕顧庭之，握住魚竿「啪」地折斷兩截，洩氣一般扔在地上，「你每日都釣一大桶魚，我做魚乾都吃不完，遣人送去鎮國公府。你再留下來，明日我們練武場過招，我大半個月沒有活動筋骨。」

　　顧庭之狹長的眸眼一眯，點點笑意沁出來，「打拳吧。」

　　趙仲淳上下掃一眼清癯的顧庭之，吃的住他一拳頭嗎？

　　顧庭之吃不吃得住他的拳頭，趙仲淳不知道。第二日卻知道顧庭之是個喪良心的人。

　　趙仲淳滿臉複雜地看向顧庭之帶來的小蘿蔔頭。

　　小小的一隻，他一拳能送上天。

　　「顧庭之，你想要證據，挨我一頓揍，說不定我幫你作證。你一個大男人，推你兒子來挨打，賭老頭兒不敢下手？」趙仲淳不喜歡文官，滿肚子黑墨水，盡會搞旁門左道。

　　「老爺爺，我的拳頭很硬，江泊叔叔都接不住哦！」顧思賢比劃自己的拳頭，「皇上的地闆都被我砸出裂縫。」

　　「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吹牛！」趙仲淳朝顧思賢勾一勾手指頭，指著自己的肚子，「來，往這裡打。」

　　顧思賢烏黑的眼珠子在陽光映照下，煥發出琉璃光彩。此刻，看著趙仲淳白花花的頭髮，顯露出遲疑之色，「爹，我出三分力？」

　　「用盡全力！」趙仲淳兩眼一瞪，這臭小子口氣不小，「你三成力，給老頭兒撓撓癢嗎？」

　　顧思賢齜牙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老爺爺，那我就不留力氣，待會您趴下了，攔住我爹，別讓他揍我屁股！」

　　「廢話少說。」趙仲淳就這樣隨意一站，催促顧思賢快點打一拳，「沒揍趴老頭兒，待會等著被我揍。」

　　顧思賢一聽要挨揍，往後又退了一丈。小眼神變得淩厲，小旋風般衝上去，使勁吃|奶的力氣，一拳打在趙仲淳肚子上。

　　趙仲淳腿站直了，臉變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突。

　　「老爺爺，您好厲害！」顧思賢看一眼自己的拳頭，又看一眼鎮定自若的趙仲淳，眼裡迸發出小星星的光芒，崇拜道：「我們再來打拳吧？」

　　趙仲淳苦不堪言。

　　他怕一開口，就綳不住了。

　　顧思賢那一拳，他的五臟六腑都被震散了，有一把利刃在肚裡翻攪般疼痛。

　　他綳著臉，盯著顧思賢的拳頭，目光又落在顧思賢崇拜的臉上，嘴角抽了抽，「老爺爺內急，先去放水，再來跟你過招。」

　　趙仲淳腳下生風，進了廂房，門「哐當」一關，臉部肌肉不可抑制的抽搐著扭曲，吸一口冷氣，扶著桌子坐下。

　　顧思賢清脆的聲音傳進來，「爹，你給我一點吃的吧。我攢點力氣，再跟老爺爺打拳。」

　　趙仲淳此時想回到一刻鐘前，他一定說：「臭小子，就三成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