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醫生聚到小會議室，火熱地討論起來，宋書寧不參與他們的討論，隻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當有人點名讓她說話，她才開口說上兩句。

　　陳康安看見她在寫方子，就讓他把方子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宋書寧十分謙虛，「這是我剛剛想的，還有不夠完善的地方，歡迎大家多多指教。」

　　在場的很多都是西醫，除了鄧醫生是純中醫，還有兩個對中醫比較了解，其他人看不懂，但他們可以看懂。

　　正因為看得懂，他們才覺得心驚。

　　這個小丫頭片子，用藥有點大膽呀。

　　不，是太大膽了。

　　周老的身子骨這麼弱，能受得了這麼猛烈的葯勁嗎？

　　真不知道該說她對自己太有信心，才會這麼無畏，還是該說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者無畏。

　　「這個方子咱們是不是還得再討論討論，藥力太猛，我怕周老的身體扛不住。」

　　宋書寧：「周老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要是不下猛葯，怎麼把人救回來。」

　　「你這屬於劍走偏鋒，若是能把人救回來固然是好，若是救不回來，加重周老的病情，該如何是好？」

　　周老的身份不一般，要是在他們醫院出事，誰能擔負得起這個責任。

　　宋書寧卻一步都不肯退讓，「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我們可以跟周老闡明風險性，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這樣做。」

　　身為醫生，要是瞻前顧後，怕承擔責任，忽視生命，那還做什麼醫生。

　　反正她是非常不贊同這種畏畏縮縮，前怕狼後怕虎的行為。

　　其他人聽見她的話，都看向陳康安。

　　這種事還是得讓他來決定。

　　陳康安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我考慮考慮，時間不早了，大家先去吃飯吧。」

　　大家都往食堂走，陳康安走到宋書寧旁邊，小聲問她：「若是周老同意這個治療方案，他能挺得過來的話，那他還能有多長時間？」

　　「估計能有兩年半到三年的時間。」

　　陳康安嘆了一口氣，大家已經儘力了。

　　「我同意你這個治療方案，不過最終拿主意的還是周老。」

　　宋書寧點點頭，「我明白。」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周老的身份？」

　　宋書寧眨巴了下眼睛，「我需要了解嗎？」

　　或許上輩子她見過的大人物太多了，所以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她不會有震驚的感覺。

　　誰還不是人呀。

　　是人就都要經歷生老病死，在醫生面前就都是平等的。

　　要是連醫生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那就太可悲了。

　　這是爺爺教給她的道理，她一直記在心裡。

　　哪怕到了另一個時空，她也打算這樣做。

　　陳康安笑了起來，「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心真是能定下來，連我都自愧不如。」

　　「陳主任，你別這麼說，你這個人也是寵辱不驚的。」

　　陳康安忽然斂住笑容，語重心長地叮囑她，「我知道你心氣高，不過有時候想要走得長遠，有些關係該維護還是要維護。」

　　宋書寧知道他說這話是好心，要不是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

　　「陳主任，我記住你的教誨了。」

　　陳康安又笑起來，「什麼教誨不教誨的，我隨便說兩句。

　　走吧，咱們吃飯去，今天我請客。」

　　「好呀，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吃的可不少。」

　　「你這小小個頭，能吃得了多少，我還能不知道你。」

　　宋書寧：……

　　皺了皺鼻子，小小的不開心。

　　說她吃得少就說吃得少，幹嘛要說她個頭小。

　　她個頭不小的。

　　「陳主任，你說這話我就不高興了，我在女同志中的個頭不小了。」

　　陳康安被她逗樂了，「你還在意這個呢？我大女兒跟你差不多年紀，跟你這脾氣也差不多，一天天搞不懂你們小姑娘在想什麼。」

　　他們去到食堂，食堂有不少人在排隊，陳康復和宋書寧過去打飯。

　　鄧醫生揮手叫他們，兩個人便過去跟他們坐一桌，小李他們也打了飯菜，坐在隔壁桌。

　　吃過午飯，陳康安去病房找周老，讓宋書寧他們先等著。

　　宋書寧心態很好，人很放鬆，可其他人似乎很緊張，一個個眼巴巴地等待著結果。

　　鄧醫生問她，「宋醫生，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不緊張呀，這有什麼可緊張的。」

　　鄧醫生十分佩服她的心態，別看她年紀小，心態真是杠杠好。

　　過了沒多久，有人過來找宋書寧，說是周老想要見她。

　　宋書寧輕裝上陣，準備去病房看看情況，還沒走到病房，就看見有人端著一碗中藥過來了。

　　「這是3號病房的葯？」

　　那小護士點點頭，「是。」

　　「拿給我吧，我送進去。」

　　「宋醫生，那麻煩你了。」

　　宋書寧接過碗，看了看成色，又聞了聞味道，沒什麼大問題。

　　偏偏不巧，這時候阿寅出門了，正好看見這一幕，眉頭皺起，「你在做什麼？」

　　宋書寧無語，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就碰見他了。

　　「我能做什麼，我就看看這個葯。」

　　「這是我爺爺的葯？」

　　「對。」

　　「你給我。」

　　他怎麼這麼不相信這個醫生呢。

　　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

　　宋書寧朝他翻了個白眼，他不會懷疑自己在葯裡動手腳吧。

　　這藥方是自己開的，要是周老出現什麼問題，她都得嗝屁的，她又不是腦子缺根弦。

　　「我不給，這是我給周老開的葯，我要看著他喝。

　　我不相信你，要是你動手腳陷害我怎麼辦？」

　　阿寅：……

　　她可真會倒打一耙，還翻他白眼。

　　他就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女人。

　　「我還懷疑你會動手腳呢。」

　　他犯得上損傷爺爺的身體，陷害她嗎。

　　「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懷疑我的，所以我必須緊緊盯著這碗葯，不讓別人有可乘之機。

　　要是出問題了，我這個第一責任人可擔不起責任。」

　　「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我把自己當個人。」

　　宋書寧懶得理他，推門進到病房去。

　　病房裡還是早上那一群人。

　　周老朝她點點頭，宋書寧便走上前去，「周老，聽說您找我？」

　　「你的治療方案我都聽說了，我同意。」

　　宋書寧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沒想到周老還是個愛冒險的性子。

　　「好呀，我以後肯定會盡心給您治療的。

　　周老，葯已經熬好了，你先把葯喝了吧。」

　　周老看著宋書寧手裡那碗黑乎乎的葯，眉頭擰起來，他就不喜歡聞中藥的味道。

　　「拿過來吧。」

　　宋書寧把葯遞給他，中藥味更濃了，他端著碗，一口氣咕嘟咕嘟喝下去。

　　中藥隻有這樣喝，才沒有那麼難以入口。

　　金秘書在一旁看得很緊張，領導的腸胃不好，吃什麼吐什麼。

　　剛才他隻敢給領導泡奶粉喝，還隻給他喝小半杯，就怕他會吐出來。

　　這麼一大碗葯喝下去，他還不得吐嗎。

　　讓他意外的是，周老這麼一大碗葯喝下去，這次居然沒吐。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葯是有效的。

　　阿寅看見他把葯喝光，迫不及待地問道：「爺爺，你覺得怎麼樣？」

　　周老把碗放在床頭櫃，看了阿寅一眼。

　　這是中藥，又不是靈丹妙藥，怎麼可能一落進肚子，就能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