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克疾看見她回來了，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小同志膽大心細，不錯。

　　不過你要是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多注意點方式方法，就更好了。」

　　宋書寧愣了一下，點頭，「鍾主任您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注意。」

　　「好好跟你老師學習。」

　　說完，他就帶著樊音走了。

　　他的學生有錯也得關上門來教訓，在外人面前，他還是得維護好樊音的面子。

　　他們走了以後，宋書寧大大呼出一口氣。

　　她還以為自己被罵定了呢，沒想到鍾主任說她兩句就走了。

　　他還挺通情達理。

　　「李醫生，你跟鍾主任剛剛說了什麼，鍾主任居然沒罵我？」

　　李康夫笑著說道：「怎麼，你等著鍾主任罵你呢？」

　　「我當然不想挨罵呀，可鍾醫生剛剛那個態度，我還以為他會向著樊醫生。」

　　李康夫收斂了笑意，表情嚴肅地說道：「今天我就告訴你一個道理，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是有人太過計較了。

　　不過這時候她也沒有犟嘴，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見到她點頭了，李康夫的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你今天做得還不錯。」

　　宋書寧的小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李醫生，您是同意我的診斷的吧？」

　　「我同意，不過你也先別嘚瑟，跟我去查房。」

　　「好，我去換件衣服。」

　　她高高興興去換上白大褂，可另一間辦公室，樊音的心情就不那麼好了。

　　雖然鍾克疾一句話都沒說，但是他臉上失望的神色，卻像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臉上。

　　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半路出家的宋書寧，居然比她強。

　　這把她所有的驕傲擊得粉碎。

　　鍾克疾向來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心高氣傲，她的家世好，自己天分也高，在學醫這條路上，可以說得上順風順水。

　　發生這樣的事，對她來說也是一個警醒，未必就是壞事。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不要想太多，還是先去工作。」

　　「老師，我到底哪兒看錯了？」

　　「一切都得等她拍片以後才知道，你也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工作。」

　　「老師，那我就先出去了。」

　　走出辦公室，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她不信自己真的比不過宋書寧。

　　宋書寧還是跟著李康夫去查房，王振華看見她，立刻笑著跟她打招呼，「嫂子，李醫生。」

　　李康夫朝他點點頭，「今天覺得怎麼樣？」

　　「好多了，我感覺不怎麼痛了，李醫生，我是不是就快能出院了？」

　　「你這腰是老毛病了，得好好治，你就安心住院，著什麼急出院。」

　　「我這不是天天住在醫院裡，心裡沒底嘛。

　　整天躺在醫院，不能動，更不能訓練，我怪不自在的。」

　　李康夫一聽這話，故意沉下臉來嚇唬他，「讓你住院你就安心住著，要是不遵醫囑，發生什麼事，有你後悔的時候。」

　　王振華不敢動了，「李醫生，你別生氣，我肯定會遵醫囑的，你放心。」

　　李康夫哼了一聲，「好好歇著，別總想著往外跑。」

　　說完，他就去看另一位病人了。

　　宋書寧的心情卻很複雜。

　　他這樣熱愛部隊，在病中還不忘訓練的事，要是讓他退伍，不知道他會多難過呢。

　　唉，可惜事情已成定局，誰都幫不了他。

　　一一問過這個病房的病人的情況，他們去到別的病房。

　　誰知道還沒見到門口，就聽見一個非常尖銳的聲音，「離婚，這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天天躺在床上動不了，還得讓我伺候你，上廁所還讓我伺候，還整天給我擺臉色，你這樣怪誰呀。

　　是我害得你嗎，還不是你自個兒要去救人嗎，還敢給我甩臉色看，我又不是欠你的。」

　　護士勸她，「你安靜一點，病人現在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你何必說出這樣的話呢。」

　　「我就說，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麼要瞞著的。

　　連醫生都說了，他這輩子估計就得躺在床上，想讓我一輩子伺候他，給他端屎端尿，做夢。

　　你愛伺候他你就伺候，你管不著我。」

　　那護士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自己不過是不讓她在病房吵架，省得影響病人的心情，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怎麼說話呢，我是看你丈夫可憐，才讓你少說兩句。

　　人才從手術台上下來，這都沒幾天呢，你就嚷嚷個沒完。

　　這裡不是你家，病房裡也不隻有你家屬一個人，你少給我吵吵。」

　　「你……」

　　李康夫走了進來，「都吵什麼，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看見醫生進來，哪個年輕女人終於不敢再說話了，但還是拿眼睛一直瞪著護士。

　　護士也不慣著她，朝她翻了個白眼。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的齷齪事。

　　她沒說出來，是顧及她的顏面，要是逼急了，她什麼都往外說。

　　那病人看到李康夫，本來一片死寂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絲波動。

　　「醫生，我以後真的隻能這樣，一輩子都走不了路了嗎？」

　　這人是個知青，到農場來支援。

　　為了救一個孩子，從山上滾下來，傷了腦袋和脊椎。

　　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是從腰部往下沒有知覺。

　　他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

　　「你也不要太悲觀了，隻要積極配合治療，並不是完全不能恢復。」

　　患者還沒說話，他的妻子先說喪氣話。

　　「治療不得花錢，為了治病，這都花去多少錢了，家裡哪還有錢。」

　　那男患者眼中的光迅速散去，是呀，家裡哪裡還有錢給他治病。

　　他能救回這條命，已經算是萬幸了。

　　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李康夫聽到那妻子的話，並沒有多說什麼。

　　老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他在醫院待了這麼些年，這樣的事沒少見。

　　他問了病人一些基本情況，給病人安排下午推拿紮針，那妻子有些按捺不住，說是想要出院。

　　李康夫闆著臉看她，「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病人這種情況出院，要是出事了，你能負得起責任嗎？」

　　那妻子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道：「我們家沒錢了，你們醫院又不會白看病。

　　不讓人出院，還不是為了多賺錢，反正我們家是沒錢的。」

　　李康夫雖然見過不少胡攪蠻纏的家屬，但是聽見她說醫院讓病人留院治病，是為了賺錢，他實在綳不住了。

　　「你在說什麼，要是不願意治病，現在就可以寫一張事故免責書。

　　隻要你承諾病人現在出院，以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跟醫院無關，我現在就簽字讓病人出院。」

　　那妻子不敢說話了。

　　她哪敢寫這樣的保證書。

　　要是真出了事，自己怎麼可能擔得起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