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序聲音溫柔地哄她，「你要是不喝葯，病怎麼能好？」

　　「那就不好了，讓你一直在我身邊。」

　　「你好了我也在你身邊，來，張嘴。」

　　「才不會，我要是好了，你就走了。」

　　「不會，我這次不走了，來，張嘴，乖乖喝葯。」

　　宋書寧擡眼看他，「你保證不走。」

　　「我保證不走。」

　　宋書寧跟他打商量，「那我就喝一口。」

　　「不行，隻喝一口病怎麼能好。」陸廷序舀了一勺藥遞到她嘴邊，「乖，張嘴。」

　　宋書寧張著嘴，小口小口地抿著葯。

　　她給自己開的葯，當然不會有多難喝，卻也沒有多好喝，有一股怪味。

　　剛喝完一勺藥，她的小臉就皺了起來，搖頭避開陸廷序餵過來的葯，「不喝了。」

　　陸廷序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捏著她的下巴，「張嘴。」

　　宋書寧被迫張開嘴，喝下一口葯，還氣鼓鼓地瞪人。

　　她長得很漂亮，眉眼精緻，瞪人的時候也是奶兇奶兇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陸廷序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葯汁，耐心說道：「你不喝葯，病怎麼會好。

　　宋書寧同志，你是一個醫生，要是讓你的病人知道你不喝葯，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不會知道，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了。」

　　「你喝葯我就不說出去。」

　　宋書寧嘟著嘴，「喝就喝嘛。」

　　就這樣，她一口又一口，終於把一碗葯喝光了。

　　陸廷序拿了水，給她漱口。

　　「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端粥過來。」

　　宋書寧靠在床頭，乖巧地點點頭，「好。」

　　陸廷序便走了出去。

　　一個小爐子上邊架著一個小陶罐，正咕嚕咕嚕發出聲響。

　　陸廷序把小陶罐拿起來，裡邊煮的就是給宋書寧喝的粥，加了肉末，蝦仁，瑤柱。

　　他盛了一碗，端到房間，看見宋書寧靠在床頭懨懨欲睡。

　　「喝完粥再睡覺。」

　　宋書寧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他，「我一點都不餓。」

　　「不餓也要吃，你今天還沒吃飯。」

　　陸廷序拿了個枕頭墊在她的後背，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才喂她，「張嘴。」

　　宋書寧的眉頭微微動了動，「你好像在哄小孩哦。」

　　小孩哪有她難哄。

　　陸廷序給她餵了一口粥，「味道怎麼樣？」

　　「還可以。」

　　隻是她生病了，沒什麼胃口，隻喝了小半碗粥，就不願意再喝了。

　　陸廷序見到她緊緊抿著嘴不願意張開，有些無奈。

　　還說他把她當小孩，她這樣子難道不像小孩子鬧脾氣嗎。

　　「再喝五口。」

　　宋書寧伸出一根手指頭，「就喝一口。」

　　陸廷序：……

　　這跟沒喝有什麼區別。

　　「喝五口，喝完五口就睡覺。」

　　宋書寧扁嘴，「哪有你這麼討價還價的，一點都不願意讓價，能談妥才怪呢。」

　　一個勺子遞到她嘴邊，她張口喝下了。

　　又一口。

　　又一口。

　　又一口。

　　……

　　她喝不下了。

　　陸廷序看見實在不願意喝了，這才拿手帕給她擦嘴，把碗放在床頭櫃上，扶著她躺下。

　　宋書寧拉著他的手，「你要留下來陪我。」

　　「好。」

　　陸廷序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輕拍著被面，「睡吧。」

　　「你不能陪我睡嗎？」

　　陸廷序掀開被子躺下去，宋書寧嫌棄他穿著外衣抱著不舒服，陸廷序把外衣脫了。

　　宋書寧抱著他，卻感覺怎麼樣都不舒服。

　　陸廷序輕輕拍著她的背，「睡吧。」

　　小時候媽媽哄著她入睡，也經常會這麼做。

　　不知道是不是人病了之後會特別脆弱，她現在很想爸爸媽媽。

　　可是她見不到他們。

　　這些話她不能跟別人說。

　　宋書寧把腦袋埋在陸廷序的兇口，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她才漸漸放鬆下來，睡了過來。

　　在睡夢裡，她如願見到自己的父母，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心疼她，還問她想要吃什麼。

　　宋書寧看著他們，瞬間淚如雨下。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陸廷序見到她的眉頭緊緊皺起，哭得很傷心，彷彿陷入夢魘之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寧寧，醒醒……」

　　宋書寧淚眼汪汪的醒過來，整個人還沉浸在與家人分別的傷感，「爸爸媽媽……」

　　陸廷序心頭一動，「你說什麼？」

　　「爸爸媽媽不要走。」

　　「我在這裡，寧寧，你看清楚，我在這兒。」

　　宋書寧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清楚身旁的男人，撲進陸廷序的懷裡。

　　「我夢見我爸爸媽媽了。」

　　陸廷序的眼中滿是心疼，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你想要見他們的話，我們可以到恆市去。」

　　「不要，不去恆市，我想見的人又不是他們，我……」

　　她及時剎住車，把頭埋在陸廷序的兇口，眼淚全都擦在他的襯衫上。

　　陸廷序將人摟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難過了，等你病好了，你想要去哪兒，我都帶你去。」

　　宋書寧吸了吸鼻子，「你又去不了。」

　　「什麼地方我去不了？」

　　「反正你就是去不了。」

　　陸廷序翻了個身，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條手帕，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給她擦乾額頭的汗，還有臉上的淚痕。

　　「別哭了，都成小花貓了。」

　　「變醜了嗎？」

　　「沒有，還是一樣漂亮，但是眼睛哭腫就不漂亮了。」

　　「瞎說，我一直是最漂亮的。」

　　她本來高燒就還沒有，又哭了這麼一陣，這會兒暈頭暈腦的。

　　「我覺得不舒服。」

　　「要不要喝點水？」

　　宋書寧點點頭，「要，喝一大杯。」

　　陸廷序起身，出到外面，倒了一杯水，用杯子倒到另一個杯子，加快散熱。

　　腦海中不由想起剛才宋書寧哭著醒過來的畫面，她口中所叫的父母，應該不是宋大柱夫妻倆。

　　應該不是韓家的父母，她被帶宋大柱收養的時候，年紀還很小，壓根就記不得自己的親生父母，對他們應該沒有這麼深的感情。

　　可不是他們，又還能有誰呢？

　　剛剛她說自己沒法去見她的父母，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她的父母還在世，無論是什麼地方，肯定還是可以找到的。

　　難道她的父母已經過世了嗎？

　　所以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才會這樣傷心難過。

　　他感覺宋書寧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

　　其他事情她都告訴自己，但是有關她的身世，她藏得很深。

　　每次自己試探她，她都會想辦法躲過去，她的身世到底有什麼秘密。

　　水已經涼下來了，陸廷序把水端到房間去。

　　宋書寧靠在床頭，擡眼看過來，還對著他笑。

　　陸廷序的心立刻變得柔軟起來。

　　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對他來說，這都是他的媳婦兒，是他這輩子需要保護的人，他不會傷害她。

　　他也相信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她絕不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