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序把東西都搬上車，把家門鎖上，「已經收拾好了，上車吧。」

　　宋書寧坐在車上，朝他們揮了揮手，「我們要走了，年後見。」

　　草丫從屋裡噠噠噠跑出來，「宋姐姐，你要去哪裡呀？」

　　「我要回家過年了，我們過年以後再見。」

　　草丫扁著嘴，十分捨不得她離開，「那你什麼時候才回來？」

　　「你們從老家回來，我就回來了。」

　　草丫仰著小腦袋看向王春花，「娘，什麼是老家？」

　　「老家就是爺爺奶奶家，你剛出生的時候咱們也回過老家，叔叔嬸嬸他們還抱過你呢，你忘了嗎？」

　　他們回老家過年的時候，草丫還是個小嬰兒，怎麼可能會記得。

　　不過草丫記得奶奶，她很想念奶奶。

　　「回老家就能見到奶奶了嗎？」

　　「對，回老家就能見到爺爺奶奶了。」

　　草丫立刻高興起來，她對爺爺沒什麼印象，可她想要見奶奶。

　　「我想奶奶。」

　　王春花一把把草丫抱起來，要是讓奶奶知道她說這話，肯定會很高興。

　　宋書寧朝他們揮手，「我真走啦，大家年後再見。」

　　胡金蓮撇了撇嘴，搞得誰很樂意見到她似的。

　　大壯二壯卻使勁朝她揮揮，「宋姐姐，我們以後再見。」

　　車子緩緩開動，去到碼頭。

　　他們把東西搬到渡船，東西雖然多，不過同行的人很也多，拎東西不是太大的問題。

　　他們坐了渡船去到湛城，碼頭已經有一輛軍用吉普停在碼頭。

　　看見他們下船，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同志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他就是過來接應他們的人。

　　陸廷序對他表示感謝之後，讓人把東西搬到車上，開著車離開了。

　　這年代沒有導航，陸廷序隨身帶著地圖，按著地圖的方向走。

　　宋書寧已經跟陸廷序坦白一切，索性也不裝了，看見陸廷序開車有些累，主動提議要幫忙開車。

　　小李聽到她的話十分的驚訝，「嫂子，你還會開車？」

　　「當然會呀，你們副團教過我，我學學就會了。」

　　反正把鍋扣到陸廷序頭上就對了，他會幫自己圓謊的。

　　陸廷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默認了她的話。

　　宋書寧有些躍躍欲試，「讓我來開車。」

　　陸廷序隻能答應她。

　　時隔多年以後，宋書寧在六十年代摸到了方向盤。

　　「你們坐好了，我可要開車了。」

　　小李有些緊張，雖然宋書寧說了她會開車，可這年頭會開車的人實在太少太少了。

　　就算她跟陸副團學過開車，可她能摸車的機會很少，他對宋書寧開車的技術十分懷疑。

　　坐在後排的幾個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都有些緊張。

　　可誰都沒有料到宋書寧真會開車，而且開得還挺不賴，車子很穩。

　　這年頭基建還很差，大路坑坑窪窪的，越往西北方向路況就越差。

　　以前他們開賽車的時候，還特意讓人封盤山公路，玩點刺激的。

　　不過那個年代的盤山公路，再怎麼樣也比不上這年頭的山路原始。

　　在這年代沿著山路開車，那才叫一個刺激。

　　陸廷序看見宋書寧開車時一臉的興奮，對她又多了一些了解。

　　她膽大愛冒險。

　　在這地方開車需要格外集中精神，耗費精力大，她開了兩三個小時，陸廷序便接手過來了。

　　同行的人除了陸廷序和宋書寧，還有一個人也是會開車的，他們就這麼輪流開車，每天也就停三四個小時，解決生理問題，也讓車子休息。

　　車子開了三天四夜，終於到了西北。

　　他們的駐地不在城裡，還要往荒山野嶺開上幾個小時。

　　他們開到駐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這邊的家屬院很大，他們要進去還得先檢查清楚，車子得一一查驗，連行李都得檢查。

　　在門口就檢查了十來分鐘，好不容易檢查結束了，他們才能開進去。

　　家屬院布置得十分齊整，樓房規劃得整整齊齊，連道路交錯也很齊整。

　　車子開到韓司令家的小樓下，宋書寧往外看了一眼，建築物灰撲撲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車子的聲音，一個身穿軍大衣的人從門口走了出來。

　　年紀看起來有六十上下，很嚴肅，眉心有一道很明顯的川字紋，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頭髮有些灰白，更給他增添一些風霜。

　　下車的陸廷序，絲毫不猶豫地朝他敬了個軍禮，「首長好。」

　　韓司令也朝他敬了個軍禮。

　　小李看到那個人肩章，人都驚呆了，相互交換了個眼神。

　　嫂子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跟他們說呀？

　　他們為什麼要過來見首長？

　　不是說過來見嫂子的爺爺嗎？

　　嫂子的爺爺是司令？

　　幾個人對視的一剎那，心理活動十分活躍，暈暈乎乎地跟著敬軍禮。

　　「首長好。」

　　韓司令對這些個毛頭小子不太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女同志。

　　雖然她寄了相片過來，不過相片哪裡比得上真人。

　　小丫頭長得俊，特別俊，還很像老二媳婦。

　　「寧寧，我是爺爺。」

　　宋書寧朝他笑了笑，甜甜地叫了一聲「爺爺」。

　　這一聲爺爺，把戎馬大半生的韓司令叫得眼眶發熱起來，聲音也有些哽咽，「哎。」

　　他的眼眶有些紅，但是臉上的神情愉悅，清了清嗓子說道：「外邊太冷，先進去再說。」

　　這裡還有這麼多人，可不能讓他們見到自己失態的一面，尤其要在自己的孫女面前，維持一個高大可靠的形象。

　　他可不能見到孫女就哭鼻子，太不威嚴了。

　　陸廷序他們從車上拿出行李，宋書寧走上前扶住他，「爺爺，我們走吧。」

　　韓司令覺得她一聲一聲的「爺爺」，實在太好聽了，比他之前聽過的所有話都要好聽。

　　他活了這麼大半輩子，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麼高興過。

　　他想要表現得淡定一點，可心潮洶湧澎湃，讓他根本冷靜不下來。

　　伸手握住宋書寧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很涼，再一看宋書寧身上的打扮，忍不住蹙起眉頭。

　　「怎麼不戴帽子，也不帶圍巾，冷不冷？」

　　陸廷序也太不知道照顧人了，怎麼能讓她這樣出門。

　　還是把人凍壞了，看他怎麼收拾他。

　　宋書寧也沒想到這邊會這麼冷，她準備了厚厚的軍用大衣，穿在身上暖和了，可脖子和腦袋還是冷的。

　　坐在車上的時候，關上車窗還好些，可下車以後是真的很冷呀。

　　不過爺爺的手真的很暖和。

　　他的手心有一些繭子，皮膚也有些粗糙，握住她手的時候，有微微的疼痛。

　　可感受到他的手有些顫抖，宋書寧心裡十分感動。

　　他等待這一次見面，等待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