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寧聽到這個話，眉梢微微動了下。

　　他這是瞧不起自己吧。

　　宋大小姐還能讓人瞧不起。

　　「你的操作錯了，得出的實驗數據不精確。」

　　那男同志來了脾氣，把東西一扔，「你這麼能耐你自己上，來，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來就來，她還能怕了不成。

　　她嘴上還是很謙虛，「那我就獻醜了，要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還請你指教。」

　　那男同志冷哼一聲，緊繃著臉不說話。

　　宋書寧覺得要不是顧及場合，他估計要翻自己白眼了。

　　「我能看看你的實驗數據嗎？」

　　那個人雖然很不高興，不過還是把自己的實驗記錄遞給她看。

　　「這個實驗不是誰都能做的，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宋書寧自動屏蔽了那個人的話，一心一意看實驗記錄。

　　十分鐘之後，她把實驗記錄還給那名男同志，戴上手套，開始做起實驗來。

　　那個男同志原本還不把她當回事，以為她是為了面子在逞強，但是看到宋書寧的動作非常流利，速度又快手又很穩，他就有點不確定了。

　　這是站在旁邊看著他做實驗，就能練出這樣的速度？

　　不可能吧。

　　他在旁邊看得十分忐忑，一邊擔心自己做的實驗都宣告失敗，是真的如她所說，自己弄錯了。

　　一邊他又希望宋書寧成功，要是她成功了的話，自己就知道失敗的原因了。

　　可他又很糾結，要是自己都不成功，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卻成功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用。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宋書寧，溫度設置她沒調，攪拌的速度也差不多，反應物的比例好像變化了一些，咦，她怎麼開始配溶液了。

　　「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在配溶液？」

　　「我的意思是你配溶液做什麼？」

　　「改變一下反應條件的酸鹼度。」

　　「真的有用？」

　　「有用沒用你一下就知道了。」

　　宋書寧把溶液滴進反應裝置，過了沒一會兒，果然看見了預期的反應。

　　那男同志驚訝不已，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原來自己忽略了改變反應條件的酸鹼度，怪不得實驗數據一直有差異。

　　「原來我沒有注意酸度的問題，導緻每一次實驗的數據誤差很大。

　　同志，你真是厲害，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宋書寧笑了起來，做研究的人就是這樣，隻要能解決一個研究上的問題了，他們就能很高興。

　　剛剛覺得他挺討厭，現在發現他很純粹。

　　隻要能把實驗做好，他的反應可以是兩個極端。

　　那男同志仔細觀察結果，反應對了，顏色對了，應該是成功了。

　　「小同志，你以前也做過這樣的實驗？」

　　「我進實驗室兩年了，這也是我經過無數次失敗，才慢慢摸索出來的一點經驗。」

　　那個男同志有些驚訝，問了她好幾個問題，宋書寧都能回答出來。

　　那男同志頓時相信了她的話，把她當成了半個同事來對待。

　　等謝麟柏找過來的時候，宋書寧已經跟實驗室的人熟悉了。

　　他找宋書寧出去食堂吃了頓飯，又把宋書寧扔回實驗室。

　　宋書寧：……

　　合著你就露一面，就又讓我泡在實驗室裡。

　　外公真的很像忙於工作，不負責任的家長。

　　她正準備隨大流去實驗室，章建業匆匆跑過來，「小宋，你留步。」

　　宋書寧轉過身，確定他是在叫自己，「章老，你叫我？」

　　「對，我是叫你，你跟我去會議室一趟，咱們研究所開了個會，商討乙肝特效藥研發的事。

　　你也知道你的編製不在咱們研究所，現在還是學生的身份，所以幾位研究員想要考核一下。」

　　這個算是好消息，要是能夠通過考核，項目就能開起來了。

　　宋書寧跟章建業進到會議室，看見有五個人坐在裡邊，手裡還拿著一份資料，估計就是她上交的資料。

　　原本他們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章建業輕咳一聲，大家才止住話頭，看向這個年輕的女同志。

　　章建業笑著看向宋書寧，「小宋呀，你不用緊張，一會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宋書寧點點頭，不就是做報告嘛，她熟的。

　　她做過這個葯，裡邊的各種原理，推理驗證的各種細節她都記得清楚，心裡一點都不怵。

　　章建業：「你做一下自我介紹。」

　　宋書寧還是點頭，「我叫宋書寧，現在是崖州島解放軍醫院一名醫生，也是羊城醫科大學一名大二學生，在去年已經考取了醫師從業資格證。」

　　大家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她的這個成績，在她這個年齡段來說，確實很亮眼。

　　但是僅因為這樣，就讓她獨立負責一個項目，還是太草率了。

　　「小宋醫生，你很年輕呀，今年才二十歲，有獨立帶項目的經驗嗎？」

　　「你現在申請獨立帶項目，對這個項目有多大的把握？」

　　「我們國家也有乙肝病毒方面的研究，你覺得你自己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你提交上來的報告，裡邊說可以利用人體自身的免疫力，這種辦法以前還未進行嘗試，你有幾成把握？」

　　……

　　好幾個專家，好幾張嘴，問題如同海水一般朝她襲來，宋書寧再一次感受到導師迎面而來的壓迫感。

　　真是該死的熟悉。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冷靜從容，一個一個回答大家的問題。

　　這些還算得上比較淺顯的問題，越到後面，他們問得就越深入，要不是宋書寧參與過，還真是回答不出來。

　　章建業在旁邊看著，都替她感到緊張了。

　　他們問題這麼刁鑽，感覺像是故意在為難人。

　　人小宋年紀輕輕，經驗少，你們問這麼刁鑽的問題，她怎麼接得住。

　　章建業卻知道這不是刁難，反而是因為他們感覺這個項目可行，才會問得這麼詳細。

　　他們已經不把這次見面當成面試，而是當成了同行間的研討會，提出的問題難免會有難度。

　　宋書寧挑著問題回答，那些問得太深入的，她就不回答了。

　　她對外的形象是自己提出假設，還沒有進行試驗，有不懂的地方才是正常的。

　　要是處處都了解，個個問題都能回答得上來，這才暴露了呢。

　　她回答不出來的那些問題，專家們也不為難她，反而自行討論起來。

　　宋書寧在旁邊聽他們討論，掏出紙筆把他們的話記起來。

　　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來，她就有的回答了。

　　而且這些專家的討論，給她打開了一種新的思路。

　　大家都是製藥專業的專家，頭腦風暴一下，效果真是很不錯。

　　章建業：……

　　小宋同志，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幹什麼來的？

　　眼看大家討論得越來越熱烈，所長站出來叫停的。

　　這次的面試花了不少的時間，而且這些老傢夥也忒興奮了，自己還討論上頭了。

　　本來被面試的宋書寧，現在成了記錄員，還一個接一個問問題，像什麼樣子。

　　所長叫停以後，大家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沒辦法，誰遇上這樣的好項目會不感興趣的。

　　「小宋呀，你先出去等一會兒。」

　　宋書寧知道他們這是要討論，自己剛才的表現了，把紙筆一收，裝進自己的褲兜裡。

　　「所長，各位研究員，那我就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