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寧雖然是他們當中年紀最小的，但她性格沉穩，大家在不知不覺中將她視為同輩，聽她的指揮。

　　向燁看見時間不早了，說道：「現在都快十點了，大夥兒都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大家接連加班一個月，確實有些累了。

　　聽見向燁這麼說，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宋書寧卻沒有動，還打算熬一熬。

　　她感覺自己就差一步，就快要成功了。

　　向燁走了過來，「小宋，你還在忙活什麼呢、

　　趕緊收拾收拾，先下班吧。」

　　「向主任，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忙活一會兒。」

　　「年輕人，別這麼拼，先回去好好休息，工作什麼時候都能做。

　　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隻有休息好，才有精力工作。」

　　多風華正茂的一個小同志，現在被實驗折磨成什麼樣了。

　　眼睛下邊兩個大黑眼圈，人也憔悴，沒一點精神。

　　宋書寧一聽這話，人立刻就動搖了。

　　她現在很憔悴嗎？

　　那可不行呀。

　　「向主任，我現在就下班。」

　　向燁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對嘛。

　　「趕緊回去吧。」

　　宋書寧收拾了下，就在小李他們的護送下回家了。

　　顧醫生也回了家，老婆孩子已經睡著了，家裡靜悄悄的。

　　這半年以來，他沒有一天能在九點鐘前回家的，孩子早就睡覺了。

　　早上他起床，孩子也已經去上學了。

　　有時候他特意起早，才能跟孩子們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

　　他倒了暖壺裡的水，給自己洗臉洗腳，人暖和了一些，這才回房間睡覺。

　　誰知道剛走到床邊，王佳雲就驚醒過來，從被窩裡爬起來，立刻拉床頭的燈，「誰？」

　　「是我。」

　　王佳雲聽見這個聲音，才鬆了一口氣。

　　「你下班了，怎麼也不開燈，我還以為家裡進賊了呢。」

　　「我這不是擔心開了燈，會吵醒你嘛。」

　　「你今天又加班了？」

　　「嗯。」

　　「你怎麼天天加班，還不如把工作拿回家來做。」

　　顧醫生聽見這個話，忍不住蹙起眉頭。

　　她怎麼又說起這個事。

　　這半年以來，她三不五時就提出，讓自己把工作帶回家做，可他明明說過很多次，項目需要保密，不能把資料帶出實驗室。

　　不知道今天晚上她為什麼又會這麼問，難道是睡糊塗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些文件不能帶回來。」

　　王佳雲不高興地說道：「帶回來又怎麼樣，又不會有人看你的。

　　你天天都在醫院加班，這都大半年了，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快了，等葯研究出來，我們就能休息了。」

　　王佳雲驚訝地道：「你們真的把葯研究出來了？」

　　「目前還沒研製成功，不過應該也快了，估摸著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王佳雲的表情更加錯愕了，「這麼快，還有一兩個月你們就研究出葯了？」

　　這話讓顧醫生有些意外，她不是總說自己天天加班，回家的時間太少了，怎麼會覺得自己的項目完成得太快。

　　「忙活了這麼久，該出結果了。

　　你不是天天嫌我回來得晚，怎麼會覺得項目結束得太快？」

　　王佳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就是覺得你天天在忙活，忽然說就要忙完了，我有些意外，沒有別的意思。」

　　顧醫生笑著說道：「把葯研究出來就好，要是再不研究出來，我的身子骨不知道還能不能扛得住。」

　　他走向床邊，正準備躺下睡覺，王佳雲卻叫住他，「你先別睡，我有一樣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王佳雲取來一個盒子，笑著遞給他，「你打開看看。」

　　顧醫生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靜靜躺著一雙黑皮鞋。

　　他有些驚訝，皮鞋可不便宜呢。

　　家裡隻有他一個人上班，雖然算是比較高的工資，但是要養三個孩子，還是比較吃力的。

　　所以王佳雲向來很節儉，不會隨便買東西，他現在穿的皮鞋，還是十幾年前買的。

　　現在她居然會這麼大方，給自己買一雙新皮鞋。

　　「這是給我買的？是不是很貴？我的鞋子還能穿，用不著買新的。

　　要不你還是拿去退了吧，快過年了，給孩子們買新衣服穿。」

　　「孩子的新衣服我會準備，你的新鞋子也有。

　　你的皮鞋都穿了多少年，還修了好幾回，以後你就穿這雙鞋子。

　　你在醫院工作，該穿得體面一點才行，別人才不會看低你。」

　　顧醫生倒是不在意這個，他是去醫院工作的，每天忙著治病救人，根本沒注意過穿著。

　　在他看來，自己的生活已經比普通人好了很多，真的沒必要跟人攀比了。

　　「你上哪兒得來的鞋票，我不記得我們家有鞋票？」

　　王佳雲的眼神有些飄忽，「我有朋友在供銷社工作，她找東西找票會容易一點。」

　　「你什麼時候有供銷社的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我經常去供銷社買東西，就跟她認識了，時間一長，就成了朋友。」

　　「你剛才說給孩子們準備新衣服過年，咱們家有那麼多布票嗎？」

　　「我在供銷社的朋友能幫忙想辦法，供銷社一般會有些瑕疵品，可以便宜賣給我們。」

　　「原來是這樣，你可得好好感謝你的這個朋友。」

　　「你放心吧，我肯定會感謝她的。」

　　王佳雲看見他滿臉的疲憊，十分心疼，「你上班一天了，趕緊躺下來睡吧，看你累的。」

　　顧醫生躺下去休息，王佳雲拉了電燈，兩個人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顧醫生早早就起床，出門去的時候，孩子們坐著吃早飯。

　　看見他在家裡，三個孩子都很高興，「爸，你終於回家了。」

　　顧醫生：「什麼叫我終於回家，我哪天不回家的。」

　　「可我們都沒見過你。」

　　「那是我加班回來得太晚，你們早就睡著了。

　　我起床的時候，你們也已經去上學了，我們才沒有見到面。」

　　顧醫生去洗漱，很快就過來跟孩子們一起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吃的居然是包子，還有白粥，這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個檔次。

　　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居然還是肉包。

　　小兒子搖頭晃腦地說道：「肉包子真好吃。」

　　顧醫生開玩笑的跟王佳雲說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家裡怎麼吃得這麼好？」

　　王佳雲抱怨道：「還不是你小兒子，老是念叨著要吃肉包子，吵得我腦袋都疼了。

　　我也是被他鬧得沒法了，這才一大早去國營飯店，買了包子過來。」

　　小兒子把包子塞進嘴裡，吃得鼓鼓囔囔，「好吃，肉包子真好吃。」

　　因為嘴裡塞滿了食物，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顧醫生也承認，這個肉包子確實很好吃，就是要肉票又要糧票，有些貴。

　　好在很快就發工資了，偶爾奢侈一次，不是什麼大問題。

　　王佳雲看了一眼客廳掛著的大鐘，時間差不多了，趕緊讓孩子們去上學。

　　幾個孩子把東西吃光，立刻拿起書包，「爸媽，我們去上學了。」

　　王佳雲：「趕緊去吧，路上不許貪玩，別遲到了。」

　　「我們才不會遲到呢。」

　　顧醫生這才注意到他們的書包換了。

　　以前孩子的書包是王佳雲自己拿布料做的，可現在他們的書包，換成了軍綠色的軍用挎包。

　　看起來還挺新，似乎剛換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