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和宋知青要結婚了，宋知青跟我上部隊去。」

　　那大娘終於聽明白了，點點頭，「結婚好呀，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這回到宋書寧尷尬了。

　　誰要給他生孩子。

　　老桿叔趕著牛車走了，村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翹首以盼。

　　張建功是昨天才知道宋書寧今天要走的消息，他一直想要找機會跟宋書寧好好告別，卻始終沒有找到好機會。

　　他一大早就上村口來等，他們要到鎮上去，肯定會經過這裡。

　　果然就讓他等到了。

　　「宋知青。」

　　老桿叔停下牛車，「建功，你也來送陸同志。」

　　張建功點頭，目光直直落在宋書寧的臉上，「宋知青，你今天就要走了嗎？」

　　「是，我今天就走了。」

　　「那你以後還回來嗎？」

　　宋書寧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沮喪地說道：「算了，就算你回來，我也要去當兵，估計也見不著了。」

　　「你說什麼？你要去參軍？」

　　張建功嘆了一口氣，「是，過幾天我就要去體檢，體檢合格就要去參軍了。」

　　雖然參軍一直是他的夢想，但他一想到這個參軍的機會，是陸廷序給的，他心裡就不得勁。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自己的情敵。

　　哪有人接受情敵援助的，太丟分了。

　　可他剛跟他爹說自己不去參軍，他爹就給了他兩棍子，還說他要是不去，就打斷他的腿。

　　他的後背這會兒還是疼的。

　　他目光幽怨地看向陸廷序，「陸同志，我知道這件事是你幫的忙，你為什麼這麼做？」

　　陸廷序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你合適，怎麼，你不願意參軍？」

　　他是不願意，但他怕他爹大棍子抽死他。

　　張建功心裡憋屈。

　　「就算你幫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張建功感覺自己跟他談不來，轉過頭跟宋書寧說話。

　　「宋知青，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給我寫信。

　　不管欺負你的人是誰，我都一定會幫你揍回去。」

　　說完，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陸廷序一眼。

　　陸廷序的臉都黑了。

　　他看起來像是會打女人的樣子嗎？

　　宋書寧看到他的神情，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沒想到正氣凜然的陸團長，原來不是在所有人心裡都是好人呀。

　　「我知道了，張同志，謝謝你。」

　　張建功看著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卻也知道這時候說這些話不合適。

　　最終，所有的話都匯成一句叮囑，「宋知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的，張同志，你也要好好保重，我們先走了。」

　　張建功覺得她說「我們」的時候，特別紮耳朵。

　　她和陸團長才是我們。

　　「宋知青，再見。」

　　「再見。」

　　老桿叔又趕著牛車，緩緩趕往鎮子。

　　坐在牛車上的宋書寧忽然開口，「你怎麼會突然幫張同志入伍？」

　　「他一身的蠻力，又能吃苦耐勞，進部隊很合適。」

　　「是不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麼做？」

　　「不是。」

　　和平時堅定的語氣相比，他說這句話多了一點心虛。

　　宋書寧嘟起嘴，「我不信，你肯定因為我，才會幫張同志。」

　　陸廷序沉默著不說話了。

　　確實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

　　一大部分是因為這個。

　　張建功這一年多來沒少照顧她，但他不要宋書寧的回報，這份恩情就一直還不了。

　　自己幫她補償張建功，她就不用一直記掛這份恩情了。

　　張建功本來就想要當兵，他也適合部隊，隻是他沒有參軍的途徑。

　　既然這樣，他就給他提供一個途徑，至於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了。

　　宋書寧看見他緊抿著唇，似乎有點心虛了，故意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你說呀。」

　　「我沒什麼好說的。」

　　「那你就是承認了。」

　　陸廷序無奈地看著她，宋書寧笑嘻嘻地抱住他的手臂，「你對我真好。」

　　「坐好了。」

　　宋書寧貼著他的耳邊，吐氣如蘭，「不要，我就想要靠著你，反正老桿叔也看不到。」

　　陸廷序的全身肌肉繃緊，都在顯示著他的身體處在緊張狀態。

　　宋書寧見到路上沒人，偷偷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陸團長的呼吸都沉了一些。

　　不過她除了捏兩下手臂，其他的事沒敢做。

　　這年頭風氣保守，讓人看到了不好。

　　再說陸廷序也不會允許她太過分。

　　老桿叔坐在前邊趕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陸廷序說話，不知道怎麼就說起了打鬼子的事，老桿叔立刻就激動起來。

　　原來老桿叔以前是民兵隊的，也曾經手刃過侵略者。

　　她靠在陸廷序的手臂上，聽著他跟老桿叔說起部隊的事，有些昏昏欲睡。

　　在她剛要睡著過去的時候，忽然聽人說到了，她睜開眼睛，用手捂住嘴，秀氣地打了個哈欠。

　　「到了嗎？」

　　「到了。」

　　陸廷序扶著她下車，拿錢交給老桿叔，這才拎起行李。

　　「老桿叔，我們先走了。」

　　「你們路上小心，以後常回來看看。」

　　陸廷序點頭，拎著兩袋行李，帶著宋書寧進到車站。

　　車站很破很小，就停著幾輛車。

　　他們得先到縣城，再從縣城坐車前往安寧縣。

　　車站正好有一輛車要發往縣城，陸廷序帶著她去坐車。

　　售票員站在門口，收了車費，這才讓他們上車。

　　才靠近車子，就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撲面而來。

　　客車很小，空氣很渾濁。

　　車上沒多少人，陸廷序找了並排的兩個座位坐下，讓宋書寧靠著窗戶。

　　「你坐這兒。」

　　宋書寧從來沒有坐過這麼簡陋的小客車，看起來臟臟舊舊的，而且還有一股味道，臭臭的。

　　她嫌棄地皺了皺鼻子，「我們一定要坐這輛車嗎？」

　　「怎麼了？」

　　她壓低聲音，小聲在陸廷序耳邊說道：「好臭，兇口有點悶悶的。」

　　兇口悶？

　　這都還沒開車呢，她該不會就開始暈車吧。

　　陸廷序將車窗推開一些，陣陣涼風吹進來，車上的空氣頓時流通了。

　　「好點了嗎？」

　　宋書寧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了些，點點頭，「好了。」

　　她話說早了。

　　等車子開動之後，小客車開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簸得很厲害，她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宋大小姐出行開的都是豪車，出國有私人飛機，出海有遊艇，哪受過這樣的罪呀。

　　「還要多久才能到呀？」

　　陸廷序見她臉色蒼白，還一直皺著眉頭，就知道她不舒服了。

　　「還要一個多小時。」

　　宋書寧欲哭無淚，「這麼久。」

　　「你還有沒有糖，含一塊比舒服一點。」

　　「沒有了，我把糖全都留給墩子了。」

　　陸廷序把水壺遞給她，「喝點水。」

　　宋書寧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笑話，隻要女生跟男朋友說自己不舒服，男朋友隻會用「喝熱水」來打發。

　　現在這個梗應該還沒流行開，看來古往今來，男人的說法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