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妞見到一個老奶奶，一直盯著她們看，咧開豁牙的嘴朝她笑。

　　「奶奶好。」

　　「真是個乖孩子，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米妞，這是我妹妹花妞和甜妞。」

　　「這名字可真好聽，你今年幾歲了？」

　　「奶奶，我今年七歲半啦。」

　　蘇茹有些驚訝，看她這身量，她還以為米妞最多就有六歲呢。

　　看來是孩子的營養跟不上，長不了個頭。

　　「七歲半了，你讀書了嗎？」

　　米妞搖搖頭，「我不讀書啦，家裡沒有錢，我留在家裡幫媽媽幹活。」

　　「米妞，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米妞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蘇茹看見她這乖巧的樣子，心裡更加柔軟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多好的孩子呀。

　　宋書寧在跟孫春杏說自己想要的裙子款式，孫春杏聽得很認真。

　　她想要的裙子她可以做出來，不過她還有更加節省布料的法子。

　　「宋同志，你說的這件裙子，可以做成單層領的，單層領比雙層領要節省三寸多的布料。

　　你要是覺得不好看，可以給領子鑲個花邊，花邊不用布票，還好看。」

　　宋書寧點點頭，「加花邊也可以，到時候我去供銷社選個花邊。」

　　「你要做三件裙子吧，你這樣剪裁……三件裙子省出來的布料，還可以做一件短襯衫。」

　　宋書寧完全聽不懂，什麼裁剪，什麼開縫，什麼包邊，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能多得一件短襯衫，聽起來還挺不錯。

　　高美蘭卻聽進去了，非常熱烈的跟孫春杏討論起來。

　　她們倆都是飽受生活打擊的人，平時會比較沉悶，但是說起做衣服，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尤其是孫春杏，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歡做衣服，跟高美蘭討論這個事的時候，她整個人精神煥發。

　　有自己喜歡做的事，真的很不錯。

　　孫春杏見到宋書寧一直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不是話太多，耽誤你們時間了？」

　　宋書寧：「不是，我隻是覺得你說起衣服來頭頭是道，看起來特別開心。」

　　孫春杏抿著嘴笑了下，「我從小就喜歡做衣服，家裡布料少，我就瞎琢磨怎麼做衣服省料子。

　　宋同志，你可別笑話我。」

　　「這有什麼可笑話你的，你這麼勤儉持家，我很佩服你，我就做不到這樣。」

　　孫春杏的嘴角下拉，表情有些苦澀。

　　她的日子過得多好，陸副團長疼媳婦在家屬院是出了名的。

　　她要是有這麼好的條件，也不用這麼算計著過日子了。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們家布票少，能省一點是一點。」

　　高美蘭見她又要說喪氣話，笑著說道：「你這個短襯衫剪裁的法子好，我以後也照著做身衣裳，能省下好幾寸布票呢。」

　　「對你們有用就行了，宋同志，那我就按著剛剛商量的做了。」

　　宋書寧點頭，「好。」

　　她看向蘇茹，「外婆，要不要也幫你做身衣服？」

　　蘇茹連連擺手，「做你自己的就成，那顏色太鮮亮，我一個老太婆，不適合穿那麼鮮亮的顏色。」

　　那就算了吧。

　　宋書寧看向孫春杏，「春杏姐，衣服什麼時候能做好？」

　　「這幾天事兒有點多，我在一個禮拜之內，給你做好了送過去，成不？」

　　「可以。」

　　宋書寧拿出錢要付賬，又拿出東西，「我這麼麻煩你怪不好意思的，這裡有點餅乾，你拿去給孩子吃。

　　這裡還有一罐麥乳精，你沖水泡給甜妞喝，給她補補身子。」

　　要是她說東西是給自己的，孫春杏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可她說的是東西給孩子，孫春杏有些猶豫了。

　　不過這份猶豫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她就給拒絕了。

　　「宋同志，你還是把東西收回去吧，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這一罐麥乳精就好幾塊錢了，還有餅乾也值不少錢，她怎麼能收下這些東西。

　　「春杏姐，我這是拿給孩子的東西，你就收下吧。」

　　米妞在聽見麥乳精的時候，便擡眼看向宋書寧手上的袋子。

　　在她爹還在世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喝過麥乳精，可好喝了。

　　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過麥乳精，她都不記得那是什麼味道了。

　　孫春杏看見米妞那眼巴巴的眼神，心裡又苦又澀。

　　看著被宋書寧塞到手裡的袋子，她退了一步，說道：「東西我可以收下，不過這次做衣服的錢，你就不用給我了。

　　你要是不答應，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行吧，不給錢就不給錢，你快把東西收下吧。」

　　孫春杏把東西接過來，，接過布料的時候，她特別小心，就怕自己手太粗糙，碰壞了料子。

　　最小的甜妞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吃飽了以後，吧嗒吧嗒跑到高美蘭的腿邊。

　　小丫頭長得又瘦又小，頭髮枯黃，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很乖。

　　高美蘭把她抱起來，「甜妞怎麼了，來找姨姨玩呢。」

　　甜妞抱住她的脖子，咧著嘴朝她笑，可把高美蘭稀罕得不得了。

　　她本來就想要孩子，哪裡經得住孩子這麼軟乎乎的笑。

　　在這一瞬間，她生出把甜妞帶回家養的想法。

　　不過很快的，她就把這個想法給按下去。

　　孫春杏日子過得這麼苦，還是堅持養這幾個孩子，她是絕對不可能把孩子給自己的。

　　她真是走火入魔了，居然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咱們甜妞真乖，甜妞吃飽飯了嗎？」

　　甜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飽了。

　　「甜妞怎麼這麼乖，是不是自己吃飯的呀？」

　　甜妞隻是咧著嘴笑，並沒有說話。

　　孫春杏看見她這樣，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

　　看了看甜妞，又看了看宋書寧，卻始終不好意思開口。

　　宋書寧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問道：「春杏姐，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說什麼？」

　　孫春杏覺得十分難以啟齒，宋同志這麼幫她，她怎麼還好意思再麻煩她。

　　可她真的沒辦法了。

　　甜妞今年已經兩歲多了，卻一直沒有張口說話，她很擔心，就怕她是個啞巴。

　　明明自己跟她說話，她是有反應的，說明她的耳朵是沒有問題的。

　　可她教了甜妞很多遍，她就是不張口，連個含糊的位元組都發不出來。

　　在懷甜妞的時候，她得知丈夫犧牲的消息，還暈了過去。

　　後來的一段時間，她一直沉浸在喪夫的悲痛之中。

　　她很擔心就是那時候影響到甜妞，才會導緻她不會說話。

　　軍屬院裡的人都說甜妞說話太晚，懷疑她是個啞巴。

　　這樣的聲音一多，她就更擔心的。

　　她想要帶甜妞去醫院檢查，卻因為沒錢一再拖延。

　　聽說宋書寧是醫生，她想要讓宋書寧幫甜妞檢查，卻不好意思張這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