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在青石闆上凝成霜花,蘇硯握緊手中的鎮魂鈴,鈴舌上斑駁的符咒在夜色中泛著幽藍微光。靈淵城的鐘鼓樓傳來三更梆子聲,本該寂靜的街道卻隱隱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正緩緩睜開眼睛。
「小心!」葉清璃的劍鞘狠狠撞在蘇硯肩頭,將他撞向街邊的牆垣。一道黑影貼著蘇硯方才站立的位置掠過,在牆上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抓痕,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腐肉氣息。蘇硯翻身爬起,隻見三隻身披黑袍的「穢影使」懸浮在半空,他們的面容隱沒在兜帽陰影中,唯有脖頸處纏繞的銀色鎖鏈閃爍著詭異的冷光——那是記憶禁錮者的標誌。
葉清璃的青鋒劍已經出鞘,劍身泛起霜白劍氣:「他們來凈化我們的記憶了。」她的聲音冷得如同淬了冰,「靈淵閣的叛徒果然和『天機司』勾結了。」
蘇硯將鎮魂鈴系在腰間,指尖劃過鈴身符咒,暗金色的靈力順著紋路流淌。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記憶凈化」是天機司最陰毒的刑罰,被鎖鏈貫穿識海的人,會在劇痛中被抹去所有與靈淵閣相關的記憶,淪為任人擺布的傀儡。而此刻,他們身處靈淵閣禁地「溯憶迴廊」外,一旦被凈化,整個靈淵城的防禦布局都將暴露無遺。
為首的穢影使發出刺耳的尖笑,鎖鏈如毒蛇般竄向蘇硯的咽喉。千鈞一髮之際,蘇硯側身避開,同時甩出一道靈力符咒。符咒在空中炸開成八卦陣圖,卻隻將鎖鏈震得微微一滯。葉清璃趁機欺身上前,劍招如蝶影翩躚,劍氣所到之處,空氣發出細微的爆裂聲。然而穢影使們的黑袍突然化作黑霧,避開了緻命攻擊,下一秒,黑霧又在十丈外重新凝聚成人形。
「他們的本體藏在黑霧裡!」蘇硯大喊。他突然想起在靈淵閣古籍中看到的記載:穢影使以記憶殘渣為食,隻有用與記憶相關的靈力才能將其逼出。心念一動,他咬破指尖,將鮮皿滴在鎮魂鈴上。鈴音驟然變得凄厲,彷彿萬千冤魂在同時哭喊。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蘇硯的識海中浮現出與師父學藝的場景、與葉清璃並肩作戰的畫面——這些珍貴的記憶此刻化作金色絲線,纏繞在鎮魂鈴上。
葉清璃似有所感,劍尖突然燃起青色火焰。那是「焚憶之火」,專門灼燒虛假記憶與污穢之物。她長劍一揮,火焰呈扇形撲向穢影使。黑霧發出痛苦的嘶鳴,黑袍下終於顯露出三張扭曲的面孔——那赫然是三個月前失蹤的靈淵閣弟子!
「他們被煉成了活屍傀儡......」葉清璃的聲音微微顫抖。蘇硯卻握緊了鎮魂鈴,他知道,此刻心軟便是萬劫不復。當焚憶之火與鎮魂鈴音交織,穢影使身上的鎖鏈開始崩裂,黑霧中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但就在他們以為即將取勝時,天空突然降下一道皿紅色的光柱,將三隻穢影使籠罩其中。
「不好!是天機司的『歸墟大陣』!」蘇硯話音未落,光柱中的穢影使突然爆發出更強的力量。他們脖頸處的鎖鏈竟化作無數細針,穿透虛空,直刺蘇硯和葉清璃的識海。劇痛如潮水般湧來,蘇硯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他看到自己跪在師父面前,看著師父的臉逐漸模糊;看到葉清璃的劍穿透自己的兇膛......
「別信!」葉清璃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這些都是假的!」她的焚憶之火已經燒到極限,周身的靈力卻在瘋狂流失。蘇硯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他將所有靈力注入鎮魂鈴,鈴音化作實質的聲波,震碎了刺入識海的記憶鋼針。與此同時,葉清璃抓住機會,青鋒劍直取穢影使的心臟位置。
隨著一聲慘叫,三隻穢影使化作飛灰。但歸墟大陣的皿光並未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蘇硯突然意識到,這不過是天機司的試探。他拉起葉清璃的手:「快走!他們的目標是溯憶迴廊裡的『記憶羅盤』!」
兩人轉身沖向迴廊大門,身後的皿光如同跗骨之疽緊追不捨。蘇硯知道,真正的大戰,才剛剛開始。而在這場記憶的攻防戰中,稍有不慎,他們不僅會失去自己的過去,更會讓整個靈淵城陷入萬劫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