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號星艦的警報聲驟然撕裂艙內的寂靜,尖銳的蜂鳴在合金艙壁間來回震蕩。蘇然的神經接駁裝置迸出幾簇藍色電火花,他猛地扯斷頸後纏繞的數據線,全息投影上的星圖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原本規整的星域網格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碎的琉璃,化作一片翻湧的混沌。
「檢測到空間熵值突破臨界!」機械副官的電子音帶著罕見的顫音,艦橋舷窗外,漆黑的宇宙突然被猩紅霧靄浸染,那些霧氣竟如同有生命般,正沿著星艦表面的能量護盾緩慢爬行,所過之處,銀白色的合金泛起細密的裂紋。
楚墨的機械義眼迸發出刺目的紅光,他死死攥住主控台邊緣,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這不可能...根據星圖記載,這裡應該是未被開發的虛空地帶。」話音未落,整艘星艦突然劇烈震顫,艦體深處傳來金屬扭曲的悲鳴,彷彿有某種存在正在從內部撕裂歸墟號。
蘇然的目光突然被星圖角落的異常吸引。在那片猩紅霧靄的中心,本該空無一物的坐標點上,竟浮現出一顆暗金色的星球。它表面布滿蛛網般的黑色紋路,如同被燒焦的心臟,正以詭異的頻率收縮膨脹。更令人心驚的是,星球周圍漂浮著無數殘缺的星艦殘骸,那些銹跡斑斑的合金外殼上,刻滿了與歸墟號龍骨相同的隕鐵符文。
「那是...熵燼主星。」軒轅無極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蒼老的嗓音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恐懼,「古籍記載,這是宇宙熵增法則具現化的實體,任何靠近它的文明都會被抽幹所有秩序與能量,化作無序的塵埃。」
星艦的能量護盾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艦橋上的儀錶盤接連爆炸。蘇然扯開防護面罩,將暗淵星髓嵌入操作台凹槽,幽紫色的光芒瞬間蔓延至整個控制系統。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星圖上的熵燼主星時,一股冰冷的意識突然湧入腦海——無數破碎的記憶片段如同鋒利的刀片,在他的精神世界橫衝直撞。
他看到了湮滅的文明。數以萬計的星艦組成的艦隊,載著璀璨的科技與文明,浩浩蕩蕩地駛向熵燼主星。那些艦船的造型各異,有的如水晶雕琢的宮殿,有的似機械構成的巨蟒,它們攜帶著足以摧毀星系的武器,卻在靠近星球的瞬間,所有能量被抽離,化作漂浮的殘骸。
「撤退!立刻啟動空間躍遷!」楚墨的怒吼將蘇然拉回現實。歸墟號的引擎噴射出刺目的藍光,然而在星艦即將撕開空間裂縫的剎那,熵燼主星表面的黑色紋路突然迸發強光,一道暗金色的光柱瞬間籠罩整艘星艦。蘇然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機械義肢正在飛速鏽蝕,原本光潔的金屬表面爬滿青苔般的物質,連體內運轉的靈氣都變得遲緩凝滯。
「啟動星核共鳴陣!」蘇然扯斷正在腐化的數據線,鮮皿順著傷口滴落在操作台。九種星髓在共鳴艙中瘋狂震顫,歸墟號的艦體爆發出七彩光暈,與暗金色光柱形成僵持之勢。蘇然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兩種力量撕扯,一邊是熵燼主星帶來的湮滅之力,一邊是星髓中蘊含的秩序法則。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蘇然突然想起在暗淵秘境岩壁上看到的箴言。他閉上雙眼,將全部靈氣凝聚成一團跳動的火焰,當這簇心火觸及星核共鳴陣的瞬間,歸墟號的主炮突然自動充能,龍形炮口噴射出蘊含著古老法則的幽紫色能量。
能量束與暗金色光柱相撞的剎那,空間如同被撕裂的畫布。蘇然透過舷窗,看到熵燼主星表面裂開一道縫隙,無數暗金色的流體從中湧出,在空中凝結成一張模糊的面孔。那張臉沒有五官,卻傳遞出冰冷的嘲諷與不屑,彷彿在嘲笑歸墟號的不自量力。
「它在吸收我們的攻擊!」機械副官的尖叫被爆炸聲淹沒。歸墟號的裝甲開始大面積剝落,艦橋的玻璃防護罩出現蛛網般的裂痕。蘇然的視線逐漸模糊,卻在最後一刻,看到星核共鳴陣中,九種星髓突然融合成一顆全新的晶體,散發著介於秩序與混沌之間的奇異光芒。
當這顆晶體爆發出強光時,整個熵燼星域劇烈震顫。歸墟號在光芒的包裹下,強行撕開空間屏障,消失在茫茫宇宙中。而在他們離開後,熵燼主星表面的裂痕迅速癒合,那些漂浮的星艦殘骸突然集體轉向,如同受到某種召喚,緩緩向星球表面墜落,最終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歸墟號的醫療艙內,蘇然在昏迷中囈語不斷。他的夢境裡,那顆暗金色的星球始終揮之不去,而在星球核心,似乎沉睡著某個更恐怖的存在。當他試圖靠近一探究竟時,耳畔總會響起軒轅無極的警告:「熵燼不是終點,而是開始...」
星艦外,宇宙重新恢復平靜,隻有零星的猩紅霧氣還在飄蕩,彷彿是熵燼主星留下的某種標記,等待著下一個闖入者的到來。而在歸墟號的檔案室裡,關於熵燼主星的記錄正在自動生成,末尾處,一行皿色文字緩緩浮現:「接觸即污染,觀測即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