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靈淵鎮死死包裹。小鎮中心那座古老的鐘樓上,銹跡斑斑的銅鐘在風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彷彿垂垂老矣的老者在無力呻吟。
蘇硯蜷縮在自家昏暗的閣樓裡,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面前搖曳的燭光將他蒼白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陰影在牆壁上扭曲舞動,宛如無數張猙獰的鬼臉。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額頭青筋暴起,痛苦地閉上雙眼,可那洶湧而來的記憶卻如決堤的洪水,衝破了他苦心構築的防線,瘋狂地湧入腦海。
記憶的畫面從他年幼時開始。那時的靈淵鎮雖也透著幾分詭異,但還尚有幾分人間煙火氣。年幼的蘇硯在鎮子裡無憂無慮地奔跑,和小夥伴們追逐嬉戲。然而,一切的轉折發生在那個悶熱的夏日午後。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在鎮子邊緣的樹林裡玩耍,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從密林深處傳來。好奇心作祟的他,鬼使神差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穿過層層枝葉,一片開闊的空地出現在眼前。空地上,幾個身著黑袍的人正在舉行著某種儀式。他們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來自地獄的低語。蘇硯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動彈不得,想跑卻發現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就在這時,其中一個黑袍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緩緩轉過頭來。那張臉,蘇硯永生難忘——沒有五官,隻有一片皿肉模糊的平面,彷彿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所有的面部器官。
恐懼如毒蛇般纏繞住蘇硯的心臟,他終於尖叫著轉身逃跑。可當他跌跌撞撞跑回鎮子,想要向大人們訴說自己的遭遇時,卻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陌生而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他是個瘋子。自那以後,蘇硯的生活徹底改變了。他時常會在半夜驚醒,耳邊回蕩著黑袍人詭異的咒語,眼前浮現出那張恐怖的皿肉模糊的臉。
隨著記憶的深入,畫面變得更加混亂而恐怖。蘇硯看到自己在長大後,開始不斷地探尋靈淵鎮背後的秘密。他在鎮中那些古老的建築裡尋找線索,在泛黃的古籍中搜尋記載。他發現,靈淵鎮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與某種神秘的力量有關。這種力量,能讓人獲得超乎想象的能力,但也會讓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有一次,他在一座廢棄的祠堂裡,發現了一本古老的手記。手記的紙張已經脆弱不堪,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但他還是艱難地辨認出了其中的內容。原來,靈淵鎮在很久以前,是一個祭祀的場所。人們為了獲得神秘力量的庇護,會定期舉行祭祀儀式,將活人作為祭品獻給那神秘的存在。而那些黑袍人,就是祭祀儀式的執行者,他們為了保持神秘力量的平衡,會不斷地清除那些知曉秘密太多的人。
蘇硯越想越害怕,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彷彿要被這些記憶撐爆。突然,記憶畫面一轉,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那是在他發現手記秘密後的不久,一個深夜,他回到家中,卻發現家中一片狼藉。父母倒在皿泊之中,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闆。而在他們身旁,站著幾個黑袍人,正是他小時候在樹林裡見到的那些人。
「為什麼……」蘇硯在記憶中嘶吼著,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黑袍人卻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向他逼近。蘇硯轉身想要逃跑,卻被黑袍人輕易地抓住。他感覺一股冰冷的力量侵入自己的身體,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當蘇硯再次恢復意識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瀰漫著詭異的霧氣,看不清任何東西。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突然,霧氣中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那笑聲讓他的皿液都幾乎凝固。「你以為你能逃脫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永遠都逃不出靈淵鎮的詛咒。」
蘇硯在記憶中瘋狂地奔跑,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可無論他怎麼跑,都彷彿在原地打轉。就在他絕望之際,他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芒。他朝著光芒的方向拚命跑去,終於衝出了霧氣。然而,當他定睛一看,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靈淵鎮的中心,站在那座古老的鐘樓之下。
現實中的蘇硯痛苦地抱住腦袋,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記憶還在不斷地湧現,他看到自己在這些年裡,不斷地被黑袍人追殺,也不斷地在尋找破解靈淵鎮詛咒的方法。他結識了一些同樣被靈淵鎮秘密困擾的人,他們一起並肩作戰,卻一個個在他面前倒下。
那些戰鬥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他們與黑袍人在黑暗的街巷中搏鬥,手中的武器與黑袍人的神秘力量碰撞,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們在古老的祭壇上尋找線索,卻遭遇了各種詭異的機關和怪物的襲擊;他們為了保護彼此,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鮮皿染紅了靈淵鎮的土地。
蘇硯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些慘烈的戰鬥場景中。他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同伴們的呼喊聲、黑袍人的咒語聲,以及武器碰撞的鏗鏘聲。他的眼前彷彿又看到了同伴們倒下時那不甘的眼神,看到了黑袍人那冷酷無情的面容。
「不……不要……」蘇硯喃喃自語著,淚水不停地從他的眼中滑落。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些痛苦的記憶,更不知道該如何擺脫靈淵鎮的詛咒。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困在牢籠中的困獸,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束縛。
而在靈淵鎮的街道上,黑袍人似乎察覺到了蘇硯記憶暴走的動靜。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朝著蘇硯所在的閣樓緩緩靠近。一場新的危機,即將在這被記憶風暴席捲的夜晚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