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的春節如同前幾年的春節一般，平安喜樂的渡過。

　　這一年，錢玉年前趕回了家。

　　她在這裡也是有兩年沒在家裡頭過春節。

　　今年臘月的時侯錢偉媳婦還特意打電話問顧海瓊，和她商量錢玉回家的事兒。

　　生怕錢玉這丫頭不聽她的，不肯回家。

　　讓顧海瓊幫著勸勸她呢。

　　顧海瓊倒是滿口的答應，而且，因為知道春節難買票，所以早早的在臘月十幾就把錢玉給攆了回去。

　　錢玉走的時侯還滿心的不情願呢。

　　走那麼早做什麼啊。

　　她還能再幫著忙活幾天呢。

　　年前那麼多的事情！

　　顧海瓊直接擺手讓她走：不差這幾天。

　　還是趕緊回家好好的陪陪家人去吧。

　　顧海瓊親自把她送上火車，直到火車駛出去她才慢慢回身。

　　到家後又給錢偉媳婦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頭，錢偉媳婦是再三的道謝，顧海瓊掛了電話覺得有些好笑。

　　這是生怕自己女兒在她這邊受委屈呢。

　　不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要是換成是她，她也會掂記擔心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隻要是能讓孩子好或是更好一些！

　　蘭阿姨是有家的。

　　臘月二十六過後，顧海瓊就讓她回了自己的家。

　　本來也想著讓許愛回去的。

　　可是她卻是不肯。

　　一臉的傻笑，「我家裡頭也沒啥人，我在這裡過年。」

　　這裡過年多熱鬧啊。

　　比起村子裡頭可是要快活多了。

　　知道她以前在村子裡頭的情況，顧海瓊也就由著她。

　　該準備的該採買的，一進臘月就都準備的差不多。

　　食材什麼的有許愛在。

　　家裡頭幾個孩子也都大了，就是小五都可以不用時時跟著她！

　　顧海瓊就索性在年前這幾天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外頭的幾個地方。

　　錢玉不在。

　　沈小玲就直接在人才市場這邊坐鎮。

　　順便負責幾處的財務核算匯總等一眾事情。

　　顧海瓊則是跟著韋昌盧媛三人在對過往一年的計劃做總結，然後緊鑼密鼓的制定來年的生產計劃。

　　如今罐頭廠的銷售形式喜人。

　　三水集團也算是打出了些名頭！

　　繼她們的罐頭廠過後，雖然也有人瞧著眼紅，相繼模仿爭先開起了罐頭廠。

　　但是顧海瓊卻是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她和韋昌幾個人定的就是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

　　靠質量以及品質等各種優秀數據說話！

　　臘月二十八。

　　工廠和人才市場那邊一塊放假。

　　各處房間貼上了大紅的福字封條。

　　大門處則貼的喜字。

　　留下了孫壯幾個值班的，然後顧海瓊手一揮：

　　放假！

　　當然，放假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發工資發獎金！

　　從下到上，從上到下。

　　看著自己拿到手裡頭的工資和獎金，全都是笑不攏嘴！

　　就是連看守大門的孫壯都咧著嘴沖著門外使勁的喊了好幾句。

　　他賺錢了！

　　賺了好多好多的錢！

　　想起自己以前在村子裡頭緊巴巴，手頭上一塊錢都恨不得分成十幾份來花。

　　現在他在這裡隻是看看大門，幫著登個記跑跑腿啥的。

　　竟然也能存了好幾千塊錢！

　　看著自己手頭上捧著的小一千塊錢，這是他一個月的工資加獎勵和全勤！

　　看著孫壯樂呵呵的跑走。

　　盧媛看著顧海瓊挑挑眉，「看看，那傻大個怕是把你當成菩薩了。」

　　想想剛才孫壯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

　　站在顧海瓊跟前傻笑著道謝，從頭笑到尾的模樣兒。

　　顧海瓊自己也覺得有些想笑。

　　不過，下面這些人高興，她自然也是高興的！

　　她看了眼盧媛，笑笑，「你今年在哪過年，要回家嗎？」

　　知道盧媛有自己的家人。

　　但是，對於她之前為什麼一個人住，又為什麼常年不回家這事兒。

　　顧海瓊心裡頭有想過。

　　但卻沒問過。

　　自打盧媛來了工廠過後，所有的節日不是在工廠過就是在沈家過。

　　今年這眼看著過兩天就是春節。

　　顧海瓊看向盧媛，不知道她是怎麼打算的。

　　盧媛對著她翻個白眼，「怎麼著，嫌棄我，覺得我煩，不想讓我去你們家了是吧？」

　　「怎麼會呢。」

　　顧海瓊直接不把她的怪聲怪氣當回事兒。

　　笑呵呵的，「一一前幾天還問你呢，你過去她肯定最高興。」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前天我讓人幫著一一帶的東西還沒有拿回來呢。」

　　盧媛想起這事兒後有點急切了起來，

　　「我先走啊，去看看我朋友回來沒有，我找她拿點東西就過去。」

　　她說完之後也不等顧海瓊說什麼，擡腳就要走人。

　　身後。

　　顧海瓊趕緊喊住她，「你又給她買什麼啊，不是都說了她什麼都不缺？」

　　「還有你站下，韋昌開車，去哪讓他送你。」

　　盧媛一聽這話又轉身走了回來。

　　她笑呵呵的看向韋昌，「那可就麻煩韋廠長了。」

　　韋昌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轉身去開車。

　　等到他們三個走出去後。

　　廠子裡頭則是真正的開始放假。

　　隻餘下孫壯兩三個值班的人！

　　韋昌開車。

　　顧海瓊和盧媛兩個人坐在後頭。

　　盧媛直接在半路停的車。

　　她站在車下對著兩人擺手，「我先走了啊，你和一一說，我晚上過去那邊。」

　　「你別給她買什麼貴重的東西聽到了沒有？」

　　顧海瓊看著盧媛再三的叮囑，「家裡頭那幾個現在都把我當嚴母，你們一個個都是好的了。」

　　說到這話的時侯顧海瓊實在是有些鬱悶。

　　她是親媽啊。

　　本來應該是孩子們最親的人吧？

　　可是這一個個的，都把她當成最嚴厲的人了。

　　她是個嚴母！

　　在家裡頭扮黑臉的那一個！

　　她也想當慈母啊。

　　哄哄孩子，抱著她們親親笑笑的，多好？

　　非得把她往黑臉上逼做什麼？

　　看著她一臉的鬱郁，盧媛眼珠一轉就猜出了幾分她的心思，抿唇一笑，

　　「我又沒買什麼，是一些學習上的東西。」

　　她對著顧海瓊擺手，「行了行了，一一她們幾個好著呢，都是好孩子，你這個當媽的以後就等著為她們驕傲吧，我走了啊，韋昌你開車小心點。」然後，盧媛頭也不回的穿過馬路，走到了馬路對面一側的衚衕。

　　車子開起來。

　　韋昌看了眼顧海瓊，聲音平靜，「一一她們都很好的。」

　　「對對，是很好。」

　　顧海瓊翻了個白眼，都懶得再多說什麼！

　　她們都很好。

　　那就是她這個當媽的不好嘍？

　　也幸好這說話的不是沈南川，不然的話，顧海瓊準得罵他一頓不可！

　　當然，沈南川應該也不敢這樣當著自家媳婦的面兒說這話！

　　二十九，家裡頭該清掃的都清掃的差不多。

　　孩子們的新衣服新鞋子也都準備好。

　　瓜子糖塊糕點零食早早備起來。

　　雞鴨魚肉的都放好。

　　到了這個時侯，城裡頭已經幾乎全部都停了工。

　　當然，那些店鋪除外。

　　偶爾有鞭炮聲響起來，或者走在路邊上，不知道哪裡就會啪的爆響那麼一下。

　　準把你給嚇一跳。

　　而躲在暗處的熊孩子們則是笑的前仰後合。

　　當然，玩的都是些沒什麼殺傷力的摔炮。

　　而且這樣故意往人前丟，或者是故意在行人路過時才摔響的孩子真不多。

　　熊孩子就那麼幾個！

　　沈家的幾個孩子也玩這個摔炮。

　　當然，顧海瓊是再三的叮囑一一幾個，一定不能對著行人丟。

　　更不能往人身上摔。

　　幾個孩子在這些事情上還是很聽話的。

　　就在家門口玩。

　　往往沒一會兒就會引來附近一個衚衕的好幾個孩子。

　　最後十幾個孩子忽啦啦的玩到一塊。

　　鬧騰的啊。

　　要是在房間裡頭，能把屋頂給掀起來！

　　二十九晚上。

　　吃過飯，幾個孩子玩了一天，都有點累。

　　九點鐘就在顧海瓊的鎮壓下簡單的洗漱過後，睡著！

　　小五累的，幾乎是沾床就睡了過去！

　　沈小玲無奈而寵溺的幫著把小傢夥把被子蓋好，輕聲走出來。

　　「睡了？」

　　「可不是睡了，放到床上沒兩分鐘就睡了過去。」

　　許愛笑，「可真是累了。」

　　因為明天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二十九也沒誰熬夜。

　　幾乎都早早的睡下去。

　　大年三十起來。

　　忙碌而熱鬧的一天正式開始。

　　這一天，也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是承上啟下的一天！

　　貼春聯的，炸供滷肉，包餃子！

　　大人忙活了一整天。

　　孩子們則是歡快的玩鬧了一整天。

　　晚上圍在一起吃的團圓飯。

　　盧媛韋昌，許愛以及彭娣母女，再加上沈小玲和顧海瓊幾個孩子。

　　真的就是圍了一大桌！

　　這還給幾個孩子另外開了一桌！

　　用顧海瓊的話那就是讓她們自己去禍禍吧。

　　隨便吃！

　　熱熱鬧鬧的吃了團年飯，接下來就是守夜。

　　韋昌是在晚上十點多告辭的。

　　他看著顧海瓊笑笑，「我去廠子那邊看看去。」

　　「對了，你把這些滷肉拿過去一些。」

　　放假這幾天都是孫壯值班。

　　他在村子裡頭也是沒什麼人的，在韋昌安排值班時他直接就提了出來。

　　要求值班的時侯孫壯可是眉開眼笑的。

　　生怕有人和他搶！

　　因為之前顧海瓊可是說的清楚，過年幾天，三倍工資呢！

　　三倍啊。

　　好多錢的呀。

　　顧海瓊看向韋昌，「你把車子開過去，明天早上過來吃餃子啊。」

　　韋昌本來想說不用的。

　　什麼餃子不餃子的，他以前好些年沒吃過餃子。

　　不也長這麼大了？

　　年啊。

　　你當他是過節他就是節。

　　你沒把這當一回事兒，這年不年的，還不也就是一個樣兒？

　　顧海瓊還沒開口呢。

　　盧媛直接就瞪了眼，「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真是的，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韋昌，「……」

　　不過，他是早就習慣了盧媛這個說法的。

　　自然也就不當回事的看了她一眼。

　　顧海瓊忍不住笑，「行了，你明天一早就過來，順便也好幫著孫壯拿過去一些餃子。」

　　「行，那我就七點半過來。」

　　這個時間挺好的。

　　顧海瓊去廚房把早就備好的滷肉和瓜子糖果的放到車子上。

　　最後，又拿了瓶酒給韋昌，

　　「我也不知道孫壯會不會喝，不過你要是喝的話悠著點……」

　　顧海瓊的話還沒說完呢。

　　不知道什麼時侯過來的盧媛卻是搶在她前頭開了口，

　　「人家孫壯上班呢，你可別找他喝啊。」

　　「還有，你一個人大晚上的喝什麼酒啊，沒事兒找事。」

　　顧海瓊加韋昌，「……」

　　雖然是這樣，顧海瓊還是把酒放到了車子上。

　　「顧小姐你回吧，我明天早上再過來。」

　　「幫我和孫壯問好。」

　　顧海瓊對著韋昌擺了擺手，讓他一路小心開車。

　　看著車子融入街心、夜色。

　　再也看不到。

　　顧海瓊才扭頭看了眼盧媛，眼神兒意味深長，「你不想讓他喝酒就直說唄，擔心他就說擔心他不就行了啊，老是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累不累？」

　　誰知道她這話聽的盧媛一下子跳起了腳。

　　「我什麼時侯關心他了？」

　　「我是擔心他喝酒誤事！」

　　盧媛一邊說一邊嘟囔著，「他一個人也就算了，還拉著人家孫壯，孫壯可是要上班的呢。」

　　「好好好，你有道理。」

　　顧海瓊笑著看她一眼，擡腳進屋去和孩子們繼續玩牌去。

　　跟在後頭的盧媛臉有點黑：

　　那眼神兒，什麼意思啊。

　　瞧著怎麼就全身的都彆扭？！

　　不過她一進屋就被一一拉了過去，「盧阿姨你過來幫我看牌啊，我姑和我媽要贏了。」

　　「我來。」

　　盧媛接過一一手裡頭的牌，嘻嘻哈哈的鬥起了地主！

　　十一點剛好。

　　幾個孩子陸陸續續的睡過去。

　　最後一直撐著的一一也在剛過淩晨十二點的時侯就倒到了床上。

　　她不行了，要睡覺！

　　顧海瓊等幾個大人則是圍著桌子玩了會兒牌，眼看著時間到了一點。

　　便也各自睡過去。

　　大年初一。

　　顧海瓊早早就被外頭斷斷續續響起來的炮竹聲給吵醒。

　　等到她從床上爬起來。

　　院子裡頭許愛盧媛還有彭娣已經早早就醒了過來。

　　看著她們三個，顧海瓊有些好笑，

　　「又不用去拜年又不用上班的，你們起那麼早做什麼？」

　　大年初一可是講究什麼都不做事的。

　　就連餃子都是昨天包好的！

　　以前村子裡頭有拜年的習俗，部隊大院那邊則是早上串門說笑的習慣。

　　可是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啊。

　　就等著時間差不多，大家都起來的時侯煮餃子吃！

　　吃完餃子後，繼續玩！

　　大年初一的習俗，在顧海瓊看來，真的就是一個玩兒字！

　　「呀，我竟然是最後一個起來的啊。」

　　沈小玲是將近七點的時侯從床上爬起來的。

　　不知道昨晚是外頭的炮竹放的聲音太響還是小五白天玩的太累。

　　反正就是一個晚上沒睡踏實。

　　時不時的就哼哼兩聲。

　　害得她也是一晚上沒睡好！

　　等到天快亮的時侯，小丫頭好不容易睡安穩。

　　她卻是要起床上……

　　「要是困的話就再去睡，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情。」

　　沈小玲搖搖頭，「大年初一呢，哪裡能睡懶覺啊。」

　　要是今天睡懶覺。

　　會有人說明年怕是要睡一年的懶覺。

　　不好。

　　顧海瓊也多少知道這個說法。

　　掃了她一眼，「還是不困！」

　　沈小玲被她嫂子說的嘿嘿直笑！

　　許愛已經在廚房裡頭開始煮餃子，水煮開，圓滾滾的餃子丟下去。

　　在沸水裡頭滾了三滾。

　　撈上來。

　　每人裝了一大碗！

　　熱氣騰騰，圓滾滾胖嘟嘟的餃子讓人看著就覺得想吃！

　　七點半剛過。

　　韋昌就出現在了門外。

　　雖然不是一身的新衣服，倒也是乾淨利落。

　　腳上穿了雙半舊的棉鞋。

　　因為外頭的寒氣，臉龐上帶著些冷冽。

　　他站在屋子一角搓了下手，許愛已經端著餃子走過來，

　　「韋先生趕緊吃，盧小姐說你最愛吃蘿蔔餡的，這是專門給你煮的呢。」

　　這話聽的韋昌微怔。

　　不過下一刻他就笑了起來，「謝謝許姐。」

　　然後又扭頭看了眼盧媛，對著他笑了笑，「新年好！」

　　盧媛正低頭和二二說話呢。

　　猛不丁的聽到許愛這話，不知道為什麼全身一下子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她擡頭瞪了眼許愛：就你多話！

　　這才轉頭正想說什麼，就看到韋昌朝著她看過來。

　　還笑……

　　她撇了下嘴，哼笑兩聲，「看什麼看，還有，再笑眼也沒有一一的大！」

　　韋昌，「……」

　　一一，「……」關我什麼事兒？躺著也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