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會叫媽媽了！

　　沈一一，叫媽媽了！

　　就這麼普通的，幾乎是每個孩子到了一周多都會叫的兩個字兒。

　　顧海瓊卻是聽的百感交集！

　　她怔怔的站在那，幾乎懷疑自懷聽錯了。

　　再擡頭，她小心冀冀的看看四周，低頭看看小身子縮在自己懷裡，低著頭還在抽抽的女兒，出口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情怯，「一一，一一，你剛才是不是叫媽媽了？一一乖啊，再叫一聲？」

　　「乖一一，再喊聲媽媽？」

　　「你聽話，媽媽一會給你蒸雞蛋羹吃？」

　　小一一卻是頭也不擡。

　　不知道是因為還在小聲的哭，還是在生顧海瓊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的氣。

　　最後，任憑顧海瓊是使出了全身的解數。

　　沈一一這聲媽媽也沒有再次叫出來。

　　沒辦法，她隻能放棄讓沈一一再重新喊一聲的念頭。

　　不過，下一刻她滿臉期待的看向了沈小玲，「小玲，你剛才就走在我後頭了吧，你聽到了沒有，剛才一一是不是喊媽媽了？她是喊了，對吧？」

　　「是喊了。」

　　「嫂子，剛才咱們一一喊的可清楚了。」

　　「我站在門口都聽到了呢。」

　　她也沒想到，平日裡頭隻會喊一個字兒，而且死活不改口，出去在外頭見誰都喊『拔』的一一，在自己醒過來不見人，哭了這麼一大場之後，竟然直接會喊媽媽了，而且還喊的很是清楚，字正腔圓的。

　　擡頭。

　　看到自家嫂子抱著一一眼圈都紅了的樣子。

　　她忍不住微怔，「嫂，嫂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顧海瓊在沈小玲跟前也沒有想著掩飾什麼。

　　伸手抹了下眼圈。

　　她臉上擠出一抹笑，「嫂子就是太高興。」

　　「嫂子，你在這裡看著一一呀，我聽著外頭有些動靜，出去瞧瞧。」

　　顧海瓊剛才隻顧著懷裡頭的自家女兒，倒是沒注意別的。

　　這會兒凝神一聽。

　　外頭可不是動靜不小嘛。

　　不過，想起之前那兩個女人說的話，她就笑了起來，「應該是各團派來清雪的人，你出不出去都一樣。」

　　「啊，這麼好啊？」

　　竟然還真的派人特意給大院裡頭清雪。

　　像以前村子裡頭，什麼積水啊雪的，哪家不是自己掃啊。

　　想到沈小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呢。

　　顧海瓊也就不再攔她，「行，那你就出去看看吧。」

　　「哎，嫂子我一會就回來呀。」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又沒有了沈媽媽的折騰和欺壓。

　　沈小玲這丫頭如同長開了的小樹苗。

　　而且是長勢良好的那種。

　　噌噌的長。

　　除了身體上的發育，個子長高不說，就是連皮膚都變白了不少。

　　之前一頭枯黃的頭髮被顧海瓊給她剪了不少。

　　如今重新長出來的頭髮營養也跟了上來。

　　短頭髮烏黑。

　　黑葡萄似的大眼，眉眼裡頭帶著俏皮。

　　這麼一笑一走動的。

　　總算是有了那麼幾分她這個年齡女孩子的嬌俏和朝氣！

　　看的顧海瓊也都忍不住的欣慰高興。

　　好像，自家的娃，總算是長大了。

　　吾家有女初長成吶。

　　十分鐘左右。

　　沈小玲歡快的跑回來，「嫂子，嫂子你不知道，外頭可熱鬧了，好幾個團的，他們都在比賽呢。哦，對了，大哥不在，不過盧遠和劉大哥也在，我瞧著他們團現在可是第一呢。」

　　「是嗎？」

　　顧海瓊一邊笑著把沈一一的小手從她小嘴裡頭拽出來。

　　一邊扭頭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這會兒也就是才十點。

　　想了想，她看向沈小玲，「你要是不出去的話幫我看會一一，我去煮鍋薑茶水給他們喝……」

　　這會兒外頭天寒地凍的。

　　雖然幹起活來熱火朝天，一點都不會覺得冷。

　　可是等會停下來一個不好就得有寒氣入侵。

　　還是弄點薑茶水喝的好。

　　「嫂子不用，我去煮。」

　　沈小玲轉身朝竈房那邊走，不過沒走兩步又回來了，「嫂子，怎麼弄呀，我把姜丟在水裡，煮開就行？」

　　「對，別放太多姜啊，冬天這姜不能吃，讓他們喝水。」

　　「還有，一會燒開了你讓劉大寶去安排……」

　　她隻負責把東西弄出來。

　　至於餘下的怎麼分啥的，讓劉大寶和盧遠自己去分配。

　　「行，嫂子放心吧，我一會就去和劉大哥說。」

　　沈小玲風風火火的去煮姜水。

　　外頭，幾個團所屬的包括連，各自派出了幾個人負責一塊區域。

　　劉大寶和盧遠兩個人是他們團帶頭的。

　　兩個人是喊的嗓子都啞了。

　　口號喊的。

　　還有一個小同志是專門負責通風報信刺探情況的。

　　當知道自己這邊把另外的幾隊遠遠拉下的時侯。

　　劉大寶哈哈大笑。

　　「弟兄們幹緊的呀，咱們再加把勁兒，可不能讓他們幾個隊給趕了過去啊。」

　　「可不是，去年咱們可就是第一，這今年的第一肯定不能讓呀。」

　　大家一邊說笑一邊幹活。

　　起勁兒的很。

　　當然，對於跟在沈南川手底下超過兩年的兵那都是清楚的知道，這掃雪什麼的，可是比起自家團長的各種動不動就加倍，翻倍的操練要省力的多！

　　來的時侯自家團長可是說了，要是這次被別的隊給拉了下去。

　　他們一個個的自己去操練場上俯卧撐五百個！

　　每人！

　　誰敢不儘力？

　　不然的話拉了整個隊的後腿。

　　到時侯五百個俯卧撐做下來，估計還得被這些王八蛋另外拉著再行操練！

　　「還有最後一點兒呀，趕緊的，把這些雪裝車拉出去，收工。」

　　劉大寶高興的咧嘴大笑。

　　又是第一！

　　身後，響起女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劉大哥，劉大哥……」

　　劉大寶的笑噶然而止。

　　似是一刀切。

　　他臉上的表情還維持著那麼得意興奮的表情呢。

　　笑聲卻是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硬生生咽下去。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僵了起來。

　　深吸了好幾口氣。

　　他才故作正常的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沈小玲，「那啥，小玲啊，找我有事？」

　　「嫂子給你們煮了薑湯，讓我過來和你說一聲啊。」

　　沈小玲笑呵呵的，「我看你們是不是馬上就收工了？乾脆收完工去家裡頭一人喝一碗算了。」

　　「這這，這不好吧？」

　　還沒等劉大寶開口說啥呢，盧遠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怎麼能讓嫂子做這些事情呢？

　　「這有什麼不好的，你們幫著我們掃雪不也是幫忙嗎，我們省了那麼多的力氣，燒些水怎麼就不行了？」沈小玲和盧遠雖然不如和劉大寶那樣熟悉，但也是認識的，而且還說過幾回的話，這會兒她俏生生的瞪他一眼，直把盧遠看的臉通紅，擡手撓撓頭髮，想也不想的就點頭，「行行，你說好就好……」

　　沈小玲倒是笑了起來，「那你們看看是派個人過去拿你們的瓷缸還是怎麼的？」

　　「我，我這就叫人去拿……」

　　盧遠幾乎不敢再看沈小玲的雙眼，撒腿跑走。

　　身後，劉大寶氣的跺了下腳，這個盧遠，剛才那是什麼眼神兒啊？

　　小玲她……

　　他果斷的扭頭，「小玲啊，聽劉大哥的，以後看到那小子就避著點啊，遠遠的離開。」

　　「啊，為什麼？」

　　「他他……那小子心眼兒多，我怕他把你給帶壞了。」

　　話說完之後劉大寶有些許的心虛。

　　畢竟這可是他頭一回開口說自己戰友的壞話！

　　而且他的心思還……

　　生怕被別人給逮到！

　　眼角餘光飛快的四處掃了兩下，好在沒人往他這邊看。

　　他暗自鬆了口氣，果斷的轉開話題，「那啥，嫂子在家看一一呢？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和嫂子說一聲，我知道了，一會我們就過去。」不過他看了眼身邊的六七個大男人，眼底閃過一抹的遲疑，這麼些人，又一個個的都是大爺們大嗓門兒，嫂子一會不會嫌吵吧？

　　嗯，待會過去的時侯得和他們叮囑兩句。

　　可不能和平時一樣大嗓門。

　　萬一嚇到一一可就不好了。

　　「收工。」

　　劉大寶一聲大嗓門，頓時把別的幾個隊的人氣的都黑了臉。

　　竟然又讓這個小王八蛋給搶了先！

　　不過也沒什麼。

　　不就是掃個雪嘛，這得了第一沒啥。

　　有本事他們過段時間軍演上再比過一回！

　　心裡頭憋了股子氣，一個個手底下的鐵鍬揮的更快。

　　然後，他們就有人發現劉大寶等人竟然沒有及時回去，而是方向一轉。

　　換了個方向去了……

　　那是，沈團長的家？

　　難道是去幫沈團長家裡頭掃雪去了？

　　想到這裡，就有人心裡頭不屑的撇了下嘴。

　　掃的那麼快。

　　原來是想著去巴結自己家的團長呀。

　　「行了別看了，趕緊的啊，咱們掃完就直接回去。」

　　五分鐘後。

　　「頭頭，你看他們端的啥？」

　　他們平時吃飯的瓷缸人手一個。

　　遠遠瞧著，都能看到那熱氣騰騰的往上飄……

　　「我哪知道啊，趕緊的幹活。」

　　誰知道他們那是啥？

　　正心裡頭想著呢，劉大寶出了沈家院門就朝著他們不遠處瞟了幾眼。

　　大嗓門咧開，「都趕緊的喝呀，這可是嫂子親自熬的薑湯，驅寒保暖的，喝了能防感冒。」

　　「哎哎，你們別跑那麼快啊，那湯要是灑了你們對的起咱們嫂子嗎？」

　　眼看著劉大寶一行人漸行漸遠。

　　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餘下的幾隊人都忍不住又擡頭朝著劉大寶他們那邊看了幾眼。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頭，那真是沈團長的愛人熬的薑湯啊，真好……」

　　「好什麼好，趕緊的幹活。」

　　就在他們這些人還在心裡頭犯滴咕呢。

　　不知道什麼時侯走遠的劉大寶帶著兩個人重新回來。

　　他們手裡頭擡著一個桶。

　　看著餘下也在收工的兩隊，「這可是我們嫂子熬的啊，對了，是給我們熬的，我們沒喝完，所以嫂子就讓我們給你們送過來了，畢竟這不能浪費是不是？」劉大寶一臉的得意洋洋，也不看對方幾個人的黑臉，咧著嘴嘿嘿直樂，反正他們這幾個團呀平日裡頭競爭什麼的都已經成了習慣。

　　誰要是占點上風。

　　那不去對方面前扯高氣昂的刷回存在感都會被人覺得奇怪，不正常！

　　所以，對於劉大寶這會兒的心思，他們也沒多想。

　　其中一個撇了下嘴，「大寶你得了吧，這肯定是嫂子給我們熬的，你也好意思說是你們喝不完的。」

　　「行了，東西送到了，你趕緊的滾吧。」

　　劉大寶哼哼著轉身走人。

　　餘下的人高高興興的一人一碗把薑湯給分食。

　　就這樣，這掃雪的人還沒等到完全的散完呢。

　　顧海瓊幫著團裡頭的人熬薑湯的事兒頓時就遠遠的傳開。

　　這麼大的動靜，大院裡頭的女人自然是最先知道的。

　　有些人向來性子內斂，哪怕再怎麼心裡頭犯酸，也不禁就是心裡頭嘀咕幾句。

　　可有些女人出自農村，潑辣的很。

　　回過頭就和自家男人嘀咕起來，「你說說，沈團長的那個女人她圖的什麼啊，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出風頭，瞧瞧，這不過是一鍋薑湯，把咱們這大院裡頭的女人都比了起來，好像就她一個人是好人似的……」

　　有男人就隨便敷衍兩句。

　　也有聽了黑臉的，「有本事嘀咕，你白天去做什麼了，你怎麼不弄？這會兒和老子犯酸，滾。」

　　兩口子都為了這個打了起來。

　　顧海瓊哪裡想到會是這樣？

　　她就是覺得順個手的事兒！

　　倒是江政委，樂呵呵的，自家團長這個媳婦，娶的好啊！

　　隨著時間進入臘月。

　　顧海瓊和沈一一幾乎都不敢出門了。

　　外頭太冷！

　　這天傍晚，沈南川帶著一身的寒風走進來。

　　滿臉的笑，大嗓門，「媳婦，家裡頭有肉嗎，一會江政委他們幾個過來……」

　　顧海瓊掃了他一眼，這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