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瓊拍著她頭的手微微一頓，聲音溫柔，「媽媽也想了，一一乖啊，過完年咱們就能見到爸爸了。」

　　「嗯。」

　　沈一一點點頭，把腦袋從顧海瓊腿上擡起來。

　　眼圈紅紅的看向她，「可是，我現在就想爸爸了啊。」

　　顧海瓊，「……」

　　她把沈一一攬在懷裡頭，「一一，你爸爸是軍人，他呢，很多時侯都會在外面執行任務，保家衛國，所以，和咱們相聚的時間沒那麼多，這是軍人的職責。」頓了下，她小心冀冀的試探著，「你要是連這點都受不了，你以後還怎麼當個好軍人，好將軍？」

　　要是能用這事兒把自家女兒的心思給收一收。

　　也挺好？

　　可惜。

　　下一刻，沈一一直接在她懷裡頭挺直了小身子，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認真和凝重，「媽媽，我不再想爸爸了。我以後是要當女將軍的，不能連這點都受不了的，不然，會讓人笑話的。」

　　顧海瓊，「……」

　　頓了下，她小心的看向自家女兒，「其實，一一也可以想的，隻要你以後不當軍人，肯定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了，咱們好好讀書，上個大學，以後……」

　　顧海瓊話還沒說完呢，直接被沈一一給打斷。

　　「我要讀軍校，我要當女將軍。」

　　顧海瓊，「……」好吧，那你就去當吧。

　　她倒是要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真的能熬過軍人路上的那些磨練！

　　真以為軍人是說當就當的啊。

　　想想沈南川，這一路上的波折困難風雨磨練承受了多少？

　　她就不信自家這小丫頭片子真的能忍下來！

　　次日一早。

　　顧海瓊和沈小玲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醒過來。

　　以往每天一早醒過來就是打掃院子，收拾屋子煮早飯什麼的。

　　可是今天……

　　早飯是餃子，隻要水燒開煮一下就行。

　　院子……

　　大年初一不能掃啊。

　　習俗是萬一把錢財給掃出去，可就麻煩了。

　　一年都發不了財呢。

　　對於這件事情，顧海瓊雖然不以為意。

　　但沈小玲卻是堅持著這些。

　　幾年來，大年初一她是真的連地也不肯掃的。

　　也不讓別人掃。

　　那認真勁兒瞧的顧海瓊都忍不住想笑。

　　不過，想想也就由著她。

　　左右就大年初一這麼一天！

　　沈一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床頭上擺放著的新衣服，鞋子。

　　她嗷的一聲尖叫，「媽媽，這衣服好漂亮。」

　　「行了，別吵，趕緊換上起床。」

　　顧海瓊從外頭走進來，瞪她一眼，「把你妹和弟弟吵醒了，你看著她們啊。」

　　「我不說話。」

　　沈一一拿手捂了自己的小嘴，逗的顧海瓊直想笑。

　　踩著新鞋子走出來。

　　站在地上，沈一一跳來跳去，高興的很。

　　這鞋子是顧海瓊去縣城逛百貨大樓的時侯發現的。

　　小靴子。

　　裡頭滿滿的都是毛。

　　大紅色的。

　　很漂亮。

　　沈一一穿在腳上，一會跑一會跳的。

　　「媽媽，姑姑，咱們什麼時侯吃飯啊，我都餓了呢。」

　　「媽媽，怎麼還不開飯啊？」

　　她趴在竈間門口，眼巴巴的瞧著。

　　沈小玲趕緊往碗裡頭盛餃子，「一一餓了是吧，乖啊，別急，馬上就好……」

　　「嫂子，你先去吃，這裡有我就行。」

　　顧海瓊白了眼沈一一，扭頭看向沈小玲，「你別理她啊，她哪裡是餓，分明是穿了新鞋子，想要趕緊出去顯擺一圈呢。」看著自家女兒朝著她吐了下舌頭，小臉上滿是被自己說中的不好意思，顧海瓊有心想要教訓她幾句，小孩子哪來那麼多的虛榮心？可一想今個兒可是大年初一，還是算了吧。

　　再說，她覺得有點什麼好東西想要出去和朋友說一下也算是，正常？

　　孩子這麼小呢。

　　應該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炫耀，說不定，隻是一種，分享？

　　大半碗餃子下肚。

　　沈一一推開碗筷站了起來，「媽媽我吃飽了啊，我昨天約好了去找苗苗姐姐她們呢，我走了啊。」

　　然後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看的沈小玲和顧海瓊在後頭直搖頭，這孩子。

　　出去的時侯八點出頭。

　　這一玩兒就差不多到了十點。

　　顧海瓊正和王大妹和方玉眉，以及另一個嫂子在一塊說話磕瓜子逗孩子呢。

　　就聽到外頭響起苗苗有些焦急的聲音，「嬸兒，小玲姑姑，不好了，一一在和人打架……」

　　「啥，一一被誰打了？」

　　沈小玲坐在最外頭，一聽這話緊張的不得了。

　　倒是顧海瓊，看了她一眼，然後默默的移開眼：

　　自家閨女打架，會挨打嗎？

　　再說了，沈一一身邊還有二龍和大龍兩兄弟呢。

　　果然。

　　她這裡正想著呢，身側王大妹已經拍了桌子，「大龍他們兩個做啥吃的，怎麼能看著一一被人欺負？我看那兩小子肯定皮癢了，回頭我一定得好好的收拾收拾他們兩個不行。」

　　「嫂子，事兒還沒問清楚呢，你怎麼能就先怪大龍兩個了？」

　　「這樣可不行。」

　　顧海瓊勸了兩句。

　　結果王大妹直接就不聽，「這有什麼好問的啊，他們兩個是當哥哥的，帶著妹妹出去玩，那妹妹受了欺負出了意外，肯定就是他們兩個大的錯。」她說的倒是理直氣壯，顧海瓊等幾個卻是聽的都抽了下嘴角。

　　這話聽著……

　　這到底是誰的親媽來著？

　　一側。

　　顧海瓊和方玉眉已經站了起來，「她們在哪呢，一一和誰打架？」

　　一邊問一邊朝著外頭走。

　　沈小玲被顧海瓊留在了家裡頭看孩子。

　　「那裡，對，就是那前邊兒……」

　　遠遠的，一夥孩子在起鬨。

　　而最裡頭。

　　馬家兩兄弟，還有沈一一三個人正和四五個孩子一塊扭打成一團。

　　沈一一是唯一的一個女孩子。

　　騎在一個比她還要高一頭的男孩子身上。

　　小拳頭不要錢似的往人家男孩子身上招呼，「讓你欺負我，讓你故意把我新鞋子給弄破，還敢罵我，我打……」然後，她就覺得自己耳朵一疼，正想喊誰擰我耳朵，擡眼看到自家親媽黑著的臉，沈一一嚇的一哆嗦。

　　「媽……」

　　身子一縮。

　　被擰著的耳朵更疼了。

　　小丫頭疼的吡牙咧嘴的，「媽，媽你輕點兒，疼啊。」

　　「你還知道疼啊，活該。」

　　顧海瓊瞪了眼沈一一，看著地下被打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男孩子，一時沒認出是哪家的娃！

　　這大過年的，不管是什麼原因把人家孩子打成這樣。

　　都不好說啊。

　　她氣的又用力擰了兩下沈一一的耳朵。

　　惹的小丫頭鬼叫鬼叫的，「媽，媽真的疼啊。」

　　「我不疼。」

　　身後。

　　馬大龍兩個人搭拉著臉走過來，「嬸兒，是我們的錯，這事兒不怪一一。」

　　「是啊嬸兒，是他們故意找事兒的。」

　　馬二龍指著那個被沈一一打的最厲害的男孩子，氣呼呼的道，

　　「他故意踩一一的鞋子，還去拽一一的頭髮。」

　　顧海瓊瞪了眼沈一一，「人家說不定是不小心的，你們就動手啊？」

　　「分明是他們先打二龍的。」

　　沈一一跳腳，氣呼呼的瞪著那幾個男孩子，「他們欺負人，就該打。」

　　看著她這樣子，顧海瓊是真想當場把這丫頭打一頓。

　　可是……

　　這是自己親生的！

　　深吸了口氣，她好言好語的把幾個孩子給勸走。

　　黑著臉把沈一一帶回家。

　　馬大龍兄弟兩個自然也跟了回去。

　　想也不想的被自家親媽給披頭蓋臉的訓了一通。

　　兩兄弟一言不發的搭拉著個腦袋不出聲。

　　另一側，沈一一則是直接被她媽給冷處理，「一邊站著去，自己先好好想想哪裡錯了。」

　　「我沒錯。」

　　沈一一氣呼呼的站在牆角面壁，「要不是沈強把我鞋子給弄破了，我才不理他呢，他還拽我頭髮，他在學校就老扯我衣服，拽頭髮，我都沒打他，哼，今天打他都是他自己找的。」

　　顧海瓊，「……」

　　「好了好了，你也別和孩子生氣了，大過年的，這事兒我剛才聽苗苗說了，的確也不能全怪一一。」

　　方玉眉在一側幫著說情。

　　最後，大家各自散開。

　　臨走的時侯，大龍兩兄弟看看顧海瓊，再看看站在牆角面壁的沈一一。

　　兩個人臉上都是滿滿的猶豫。

　　「嬸兒……」

　　「嗯？」

　　顧海瓊知道她們想說什麼，可是，她卻隻是擡眼看向兩個人。

　　最後，還是馬二龍硬著頭皮，「嬸兒，真不是我們先動的手……」

　　「行，我知道了。」

　　啊，知道了，就這麼就完了嗎？

　　那，要不要饒了一一啊？

　　馬家兄弟兩個憂心重重的跟在自家親媽後頭走出沈家。

　　誰知道馬二龍走了幾步又停下。

　　「媽，沈嬸兒會不會罰一一啊？」

　　「回頭我連你們兩個也一塊罰。」

　　王大妹直接過去擡手在自家兒子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讓你們兩個帶著一一出去玩，你們兩個倒好，帶著她打架，這大過年的，給你們沈嬸兒添堵是吧？」

　　「媽你做什麼打我。」

　　「都說了這事兒不能怪我們。」

　　「不對怪你們也得打。」

　　王大妹哼哼兩聲，「誰讓你們比一一大，你們兩個不會自己動手啊，讓一一個女孩子動手算怎麼回事兒？」

　　馬大龍，「……」這真是親媽嗎？

　　越看越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