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不肯說，沈南川一時間還真的沒辦法再繼續問下去。

　　而且，他也擔心自己這裡問的多說的多。

　　萬一這中間真有什麼故事啥的，再讓沈媽媽和沈爸爸兩個人暗中串好了詞兒？

　　呂家是不是真的是他親生的父母家。

　　是不是一定要認回呂家。

　　沈南川是真的不曾想過，甚至於呂悅想的那些什麼利用呂家資源之類的話……

　　他就更是不曾想了。

　　念頭都沒有起來過！

　　他長這麼大，就沒有想過靠別人！

　　參軍入伍，他這一路要是隻想著靠別人，估計他早就退伍或是不知道丟了幾回命了！

　　不對，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靠過別人。

　　最起碼的，他娶媳婦是靠的他親媽啊。

　　想當初，他還對這門婚事可有可無，他覺得沈媽媽想讓他結婚？

　　那就結唄。

　　反正自己每年到頭也就那麼有限的幾天假期。

　　結婚前，沈南川曾經特意和沈媽媽說清，讓她和人家女方說清楚，自己很忙，一年到頭難得回幾天家的那種，而且，他最起碼短時間內沒有想著回家安頓下來的心思，所以，用他的想法那就是，有了這些話，要是對方還想著結這個婚……

　　那就結婚吧。

　　反正，他打小長到大，直到入伍，甚至軍隊裡頭不少的戰友同伴。

　　婚姻大事不都是這樣解決的嗎？

　　隻是沒想到，他初初不以為然的媳婦，竟然成了現在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不過，他高興！

　　躺在自家簡陋的屋子裡頭，身子下頭隻是隨意鋪了個墊子。

　　沈南川沒有半點的不適。

　　當初在外頭風裡來雨裡去的跑，比這條件可是還要艱苦的多！

　　翻過來複過去的睡不著。

　　閉著眼，腦海裡頭浮現的卻是自家媳婦眉眼帶笑的樣子。

　　他又側了個身，心裡頭一聲輕嘆，

　　也不知道自家媳婦現在在做什麼？

　　不過這念頭浮現出來以後他自己都不禁笑了起來，

　　可真是傻啊。

　　這都什麼時侯了啊，半夜兩三點的時間了吧。

　　自家媳婦除了睡覺還能作啥？！

　　還有那幾個小傢夥，這夜裡好像越來越涼了，不知道有沒有踢被子？

　　沈南川翻了個身，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老了啊。

　　不然，怎麼那麼多的想法和念頭呢。

　　搖搖頭，他又翻了個身，用力的閉上了眼，自己告訴自己，睡覺！

　　隻是他這裡眼還沒閉上多久呢。

　　剛覺得有那麼一絲的睡意襲過來，猛不丁的聽到院子裡頭咚咚的聲響。

　　那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摔在地下的聲音。

　　把沈南川給嚇了一跳。

　　他噌的一下坐起來，全身上下睡意全無，

　　這個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這幾年沒回來，怎麼就覺得處處都是古怪和詭譎的感覺？

　　外頭突然又沒有了動靜。

　　沈南川想了想，也就坐在床上沒動。

　　不過，耳朵卻是側了起來，聽著外頭的聲音呢。

　　好半響沒什麼動靜。

　　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剛才風把什麼物件兒給吹倒了？

　　這還真是才回來不適應吧。

　　自嘲的一笑，他從窗外收回視線，準備躺下去繼續睡。

　　就在這個時侯吧，外頭又是砰的一聲響。

　　沈南川的眉頭一下子就擰了起來，下地朝著門口走過去。

　　倒是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手放到門把上。

　　外頭，響起一道男人很是憤怒，顛三倒四的大喊，

　　「靠，誰誰打我啊。」

　　「王八蛋，給，給老子我出來。」

　　聲音還時不時的打著結，好像結結巴巴，時不時的斷一下片兒。

　　沈南川一時間沒聽出這人的聲音。

　　不過，這是一個醉鬼！

　　難道是走錯了家門的？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喝的醉成了這樣兒……

　　他手上一用力，握著門就準備打開。

　　隔壁屋子的門突然咣當一聲打開，接著就是沈媽媽緊張焦急的聲音，「北軍啊，你說說你，你不是說不喝了嘛，你之前都答應娘的，說好了不再喝醉的，你看看你這又喝成了什麼？哎喲，兒子，兒子你醒醒，不能睡這裡啊……」

　　是沈北軍？

　　沈南川這兒已經站到了門口處。

　　本來想過來看看的，可是一聽到沈媽媽的話吧。

　　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腳步給收了回去！

　　甚至，他都有點後悔自己開門那麼快做什以？

　　早知道這外頭的是沈北軍……

　　沈南川心裡頭呵呵兩聲，他管他去死呢！

　　當然，有他這個媽在，沈北軍也肯定不會出事就是。

　　院子裡頭。

　　沈北軍不知在哪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整個人逞大字型躺在地下。

　　就那麼呼呼大睡。

　　沈媽媽剛才是氣他胡亂喝，不聽話，可這會兒看著自己打小疼到大的小兒子這個樣子。

　　她又心疼啊。

　　彎著腰去拉去扶的，「兒子，兒子你醒醒啊，咱們回屋去睡。」

　　一邊伸手去拽人。

　　一邊嘴裡頭念念叨叨的罵，「一天到晚的沒個正形，你都多大了啊，也要三十的人了，你說你不幹點正事整天和那些不著調的在一塊混啥混，天天喝這些馬尿……」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沈北軍你趕緊給我起來，回屋睡，這裡天冷……」

　　回應她的是沈北軍一臉不耐煩的怒吼，

　　「你煩不煩啊你，睡覺睡覺。」

　　他翻了個身，就那麼在地下抱著頭又繼續睡。

　　沈媽媽哪裡看的下去啊，使勁兒拽，沒把沈北軍給拖動。

　　她自己倒是咕咚一下沒站穩摔到了地下。

　　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屁股蹲。

　　疼的沈媽媽倒抽了口氣，一扭頭看到還在地下躺著呼呼大睡的沈北軍。

　　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

　　踹了一腳，「小王八蛋，上輩子我和你是仇人吧，你這輩子一準是來討債的！」

　　不然，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混蛋玩意兒？！

　　有心想要起來直接回屋睡她的去。

　　可是走了兩步就看到另一側門口高大的身影。

　　這突然一下子出現的身影把她給嚇了一跳，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誰，誰在哪裡……」

　　聲音都抖了起來，還順勢抄起了剛好身後牆角的掃帚！

　　沈南川本來沒想出聲的。

　　可是他媽這個樣子吧……

　　他心裡頭嘆了口氣，語氣平靜，「娘，是我。」

　　「你你……大川啊，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的站在那啊，可把我給嚇死了。」

　　沈媽媽沒啥好氣的白了眼沈南川，拍了兩下自己的兇口，她一臉的心有餘悸，「你這孩子站那多久了，嚇我一跳，沒看到你弟躺到那動不了嗎，你快過來和我把他扶到屋子裡頭去。」

　　沈南川自然是不會拒絕這事兒的。

　　他兩步走過去，可不會如同沈媽媽那樣溫柔，直接把沈北軍給拎了起來！

　　這麼一拽沈南川自己心裡頭還微怔呢。

　　瞧著沈北軍這人也不矮，怎麼這麼輕？

　　他一隻手好像沒什麼重量似的……

　　不過這不管他什麼事情。

　　「他睡哪裡？」

　　「那裡那裡，就睡那邊。」

　　沈媽媽指的是正屋，以前他和沈爸爸老兩口居住的屋子。

　　難怪自己之前沒看到他們進去過。

　　原來是給了沈北軍住啊。

　　沈媽媽還跟在他的後頭念叨，「你輕點兒，別太用力捏到你弟了，他還醉著呢。」

　　「娘，你也知道他醉著啊，怎麼讓他喝那麼多？」

　　「我哪讓他喝了啊，這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去了哪裡鬼混，天天和那一夥子人喝馬尿，我不知道罵過他多少回，他哪裡肯聽我的啊，要是早聽我的，不娶那個孫家的臭娘們兒，你弟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啊。」

　　她跟在後頭進了屋子，心疼小兒子。

　　沈南川也不理她，擡手把沈北軍給丟到了炕上。

　　那咚的一聲把沈媽媽聽的心尖尖兒都跟著顫了一下，伸手拍了下沈南川的後背，

　　「你怎麼回事，那你是弟，給摔壞了怎麼辦？」

　　趕緊走過去湊到了被摔的直哼哼的沈北軍身邊，「兒子，兒子你怎麼樣，沒事吧？」

　　沈南川就站在她的一側。

　　他就那麼眸光一閃，視線落在沈媽媽兩側銀白的頭髮上。

　　也不光是兩側。

　　幾乎滿頭都有了白頭髮……

　　就那麼突兀又自然的映現在他的眼前。

　　嗯，他娘也老了啊。

　　不過想想，自家幾個孩子都那麼大了，就連最小的小五都活蹦亂跳的能自己出去打醬油了。

　　老太太怎麼可能不老？

　　沈南川心裡頭就有些澀然，彷彿是即將到來的生死面前吧。

　　好像連以往的那些折騰和作勁兒的惡感都消散了幾分似的。

　　「哎喲你這臭小子，小王八蛋你往哪吐，吐我一身……」

　　沈南川的思緒被打斷。

　　他擡眼一看，沈北軍也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對著沈媽媽吐了一身！

　　「你說說你吧，讓你別和那些人走太近，那些是什麼人啊，你跟著他們能說好，就是不聽……」

　　沈媽媽念念叨叨的，一邊一臉嫌棄的收拾地下。

　　坐在炕上的沈北軍怔了下神，對著沈媽媽露出滿臉的不耐煩，

　　「你天天嘮叨你煩不煩，真是的，回來睡一覺都睡不安神，行了行了，我走了，懶得聽你叨叨。」

　　搖晃著身子就要下地。

　　沈媽媽倒是想去扶他，「你還醉著呢，又剛吐了，不好好歇著去哪？」

　　隻是她的手才碰到沈北軍，就被他一巴掌給拍開，

　　「你誰啊你，我才不用你們管呢，啥，娘，你才不是我娘，我娘，我娘早死了。」

　　他一邊說一邊晃著身子打著酒嗝朝著外頭走。

　　身後沈媽媽被他這話氣的，擡手對著他後腦勺一巴掌拍過去，

　　「王八羔子，你敢罵你娘我死了，看我不打死你個沒良心的玩意兒……」

　　沈北軍被打的有些疼，回頭推了下沈媽媽。

　　一轉頭，他走了一步又晃著身子停下來，臉湊到了沈南川跟前。

　　歪著頭左右的打量他一番。

　　他咧咧嘴，「你誰啊，好，好像有點眼眼熟……」

　　「你傻了啊，這是你哥，你大哥……」

　　「哥，啥哥啊，我才沒哥呢。我，我爹娘就生了我一個。哦，不不對，還有沈小玲那死丫頭……」

　　「這臭小子，這是喝了多少啊，都說起渾話來。」

　　沈媽媽不以為意，推了下沈北軍，「別犯渾了，趕緊回去睡覺。」

　　「睡睡什麼覺，哦，我知道他是誰了，他，他是娘你新新找來的相好……」

　　「哈哈，娘，這相好好，比我爹長的好看！」

　　一席話說的沈媽媽老臉通紅。

　　在沈北軍後腦勺上又拍了一下，「小王八蛋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他是你親哥！」

　　「啥啥哥啊，呼，我知道了，是哥，是哥……」

　　他嘴裡頭念念叨叨的朝著門口走。

　　一步三晃的。

　　不過走了兩步又轉回來，靦著一張臉嘿嘿的笑，

　　「娘，沒沒錢了，再給兩個唄？」

　　「我哪有錢啊，沒有……」

　　話還沒說完呢，沈北軍已經上下其手在她口袋裡頭翻找了起來。

　　很明顯，這事兒常做！

　　站在一側的沈南川看著他手裡頭纂著幾張零錢一身酒氣的走入夜色當中。

　　耳側是沈媽媽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卻咪著眼，看著這一切，心裡頭想著剛才沈北軍的那一句話，

　　或者，沈北軍真的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