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媽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一本正經的，「啥早飯不早飯的，俺們這可是要回家的，費用都結清了，你們可不能胡說八道啊。」

　　「哎，這位大嬸兒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啊？」

　　「之前分明就是你去食堂那邊拿的，還說什麼一會就去給錢……」

　　他們食堂本來就是這些病人家屬啥的自己拿錢去買飯菜。

　　現買現結。

　　可是沈媽媽這不是在這裡住了有幾天了嗎。

　　早上的時侯她是先打了飯，然後一摸口袋說啥忘帶錢。

　　這她包子都啃了兩三口的啊。

　　人家總不能讓她再還回去吧？

　　再加上沈媽媽再三的保證，馬上回去拿錢，她還把醫院的住院單給人家看。

　　這不，人家就按著這個找了過來。

　　也是巧，護士帶著食堂的人過來，剛好就堵到了沈媽媽的跟前兒。

　　醫院食堂過來的女孩子一聽沈媽媽這話。

　　立馬就急了，「嬸兒，你之前可是說的好好的，說回頭給我們送錢，還說什麼病人等著吃東西，我們才讓您離開的，您現在這個樣子，您這是想要賴賬嗎？」

　　女孩子都要急哭了。

　　她要不回家，大伯會罵死她的啊。

　　「啥錢，啥賴賬的，我看你個小姑娘長的好好的，怎麼腦子有問題哩你。」

　　「認錯人了。」

　　沈媽媽想也不想的否認。

　　心裡頭卻是暗自嘀咕，甚至罵了起來：

　　這死丫頭，怎麼就記性那麼好？

　　早上過去吃飯的時侯明明還有好幾個人，她倒不是真的沒帶錢。

　　就是想著自己一家這不是出院麼。

　　這一走回村的。

　　誰還能追到村子裡頭去要錢？

　　再說了，她們也找不到自己住哪呀。

　　沈媽媽真的就是貪小便宜的心思佔了上風，甚至，她還和人家說了錯的病房號！

　　剛才她幾乎都忘了這事兒。

　　沒想到一心以為自己走了就萬事大吉的沈媽媽被人堵到了病房門口。

　　要是早點走就好了啊。

　　這麼一想，沈媽媽扭頭瞪了眼身旁的沈爸爸。

　　都是這個老東西。

　　明明昨天晚上都和他說了今天早上要走的。

　　非得在出門的時侯摸啊摸的。

　　一會喝水一會去拉尿……

　　這下好了吧，讓她丟這麼個大人！

　　「嬸兒，你可是拿了三個人的份兒，當時好幾個都瞧著你，這錢我拿回去還得給老闆呢……」

　　「啥錢不錢的，我可告訴你啊，我說沒拿就是沒拿。」

　　「你趕緊給我讓開。」

　　小護士站在不遠處，看著食堂的這個年輕女孩子一臉要哭了的表情。

　　眼裡頭滿滿都是同情：

　　這下，怕是錢難要回去嘍。

　　不過話說起來這回食堂好人可是做差了。

　　和誰做好人不行呀。

　　竟然是這個老太太？

　　吃到嘴裡頭的東西讓她吐出來？

　　拿錢？

　　怕是都有那麼點困難！

　　倒是沈爸爸，眉頭擰的緊緊的，「你到底吃了沒有？」

　　「沒有。」

　　「你早上吃沒吃早飯你不知道嗎，我不是和你說咱們回家吃嗎？」

　　沈爸爸一聽這話，倒是想點頭。

　　早上是沒吃什麼飯的。

　　沈媽媽和他說這又要買車費又是什麼的，現在大兒子也沒給他們多少錢。

　　他又一年不能幹活。

　　可不得省著點花兒？

　　沈爸爸想想也對，不過就是餓一頓，回頭家裡和中午飯一塊吃就是。

　　他有些遲疑的看向對方的女孩子，「小姑娘，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早飯我是真沒吃……」

　　也沒看到自家老伴往病房裡頭拿東西呀。

　　「反正就是她。」

　　「我沒記錯的。」

　　一個說沒記錯，就是沈媽媽吃的、拿的。

　　一個說記錯了，絕對不是自己。

　　雙方就這樣一時在病房門口的走廊上僵持了起來。

　　直到。

　　沈媽媽突然哎喲一聲，抱著肚子悶哼起來。

　　然後她轉身就跑，「不行，我得去趟廁所，老頭子你等著我啊。」

　　「哎，嬸兒你別走……」

　　沈媽媽肚子咕嚕嚕的叫，疼的不得了，哪裡聽她的啊。

　　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足足有十分鐘。

　　她才一臉發黑的走過來。

　　看到那個女孩子忍不住臉更黑了，「你怎麼還在這，我和你說啊，你給我趕緊的讓開，要是耽擱我們回家的車，我和你沒完啊。」說著話她彎腰拿起地下的一個行李包，一手拽了沈爸爸，「行了，趕緊的走，一會車要沒了趕不上回家我看你住哪。」

　　她提著東西就要走。

　　人家女孩子自然不肯的。

　　拉拉扯扯的。

　　沈媽媽的包袱就散開了一角。

　　裡頭，嗯，咕嚕嚕的掉下幾個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在場幾個人，神情各異。

　　沈爸爸的臉黑的，和鍋底有的一拼。

　　雙眼死死瞪著沈媽媽，恨不得掐死她！

　　沈媽媽雖然也是心裡頭猛不丁的一跳，可卻還是嘴硬的很。

　　她猛的瞪了一眼那個女孩子，「這是我在外頭買的包子不行啊，還有，你剛才可是說我拿了你們家十個包子呢，我哪裡有拿啊，你看這才幾個啊，三個呢，怎麼可能是你家的？」

　　「不是不是。」

　　「老頭子，咱們走了啊。」

　　女孩子氣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你說不是我們家的，是在外頭買的，那你吃了沒有？」

　　「肯定吃了的啊。」

　　「那行，你說說這包子裡頭是什麼餡的，是什麼肉。」

　　「是，是豬肉的……」

　　「我們家的包子是羊肉的，我們今天賣的全是羊肉包子。」

　　女孩子看著沈媽媽咬著牙，「那你讓我看看，隻要你這包子裡頭真是豬肉餡的，那我立馬就走。」

　　沈媽媽心頭一跳，臉皮厚的改口，「我剛才記錯了，是羊肉的，可香了。」

　　「真的，羊肉的。」

　　「你確定嗎？」

　　「你之前在外頭買的真的是羊肉的？」

　　「是，是啊。」

　　「我剛才也說錯了，我們家的包子是豬肉的，反正不一樣嘛，你讓我看看，隻要你這是羊肉的，我不但不再說這事兒，還陪給你一個包子錢！」女孩子攔著沈媽媽，眼神裡頭充滿了氣憤。

　　話到了這個時侯。

　　旁聽的人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呀。

　　特別是沈爸爸。

　　擡眼看到周圍幾個護士朝著她們老兩口望過來的眼神兒。

　　他羞的啊，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是，那幾個護士看的多是沈媽媽。

　　可是，現在他們老兩口是站在一塊的啊。

　　而且自己剛才明明還問了沈媽媽，這個女人竟然騙自己！

　　「你你啥意思啊，一樣的包子餡多了去了，你這是誣陷，是是敲詐。」

　　這段時間在縣城裡頭，沈媽媽竟然也學會了不少的詞兒。

　　「行了，別說了，我們給錢。」

　　「姑娘啊，真是對不起，這事兒我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肯定給錢。」

　　「姑娘你別生氣啊。」

　　沈爸爸想要去掏錢。

　　手一擡才想起來，家裡頭這錢可都在沈媽媽手裡頭呢。

　　不禁瞪了眼裝沒聽到的沈媽媽，「你還怔著做什麼，不嫌丟人是吧，趕緊給錢。」

　　「我……」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你這次不給錢，以後咱們兒子寄回來的錢我可是一點不給你。」

　　沈爸爸說的是沈南川答應每個月寄過來的錢。

　　都是走的郵局。

　　自然是寄的誰的名，誰本人拿著印章啥的去取錢。

　　這會兒沈爸爸一說這話。

　　沈媽媽可是唬了一跳，有心想要和他爭辯幾句。

　　可又怕這死老頭子萬一真的取了不給自己？

　　氣呼呼的掏錢。

　　沈爸爸知道她的性子，直接問，「姑娘，她拿了你多少錢的吃的，你和我說個數兒。」

　　「一塊是三塊八。」

　　「才幾個破包子，怎麼就那麼多？」

　　「你家這包子是金子做的啊？」

　　沈媽媽這話說的，讓沈爸爸也不禁看向了那個女孩子。

　　畢竟，這真的隻有三個包子。

　　哪怕沈媽媽吃了兩個，也才五個……

　　「你明是拿了我們十一個的，還有三碗小米粥，我們都給你算便宜了。」

　　女孩子有些生氣，「你要是覺得不好吃，覺得貴，那你把喝下去吃下去的給我們吐出來。」

　　「我們不賣你了。」

　　女孩子氣呼呼的，聲音裡頭滿是怒意。

　　「等等，三碗，十一個包子？」

　　「你一個人怎麼吃那麼多？」

　　沈媽媽被沈爸爸一問，再加上幾個護士的眼神都盯著她。

　　整個人有些慌，「那，那我吃的多不行啊，我餓了……」

　　「你一個人不可能吃那麼多。」

　　「哎，對了，我之前在路上過來換班，看到這老太太身邊還有兩個人和一個孩子呢。」

　　這話和沈爸爸懷疑的話同時說出來。

　　沈爸爸自然是明白對方說的誰，「沈北軍他們兩口子過來了？是不是？」

　　「我我，我哪裡知道……」

　　沈媽媽不敢承認。

　　閃爍其聲。

　　沈爸爸這會兒是又氣又怒，同時吧，心裡頭更多的是難過。

　　以及，傷心！

　　兒子媳婦自家婆娘都吃了飯。

　　飽的很。

　　包子還有多的。

　　竟然說什麼省著點錢，讓他別吃了，回家和午飯一塊吃……

　　他是病人啊。

　　直到坐上回家的車子。

　　沈爸爸的心情都是複雜的很，閉著眼坐在靠窗的車座上。

　　他一句話不想說。

　　倒是沈媽媽，估計是看出身邊沈爸爸生氣。

　　她陪著笑和沈爸爸說話，「老頭子，你這次回去咱們北軍可是說了，就讓你在家裡頭好好的養上一年，啥事也不幹，他養著你。」她一邊說一邊很是高興，「老頭子你看，我就說咱們北軍是孝順的吧？」

　　「哪像老大，甩手不管還不說，把咱們丟給北軍，還給那麼一丁點錢。」

　　「我看咱們老大啊，就是被那個女人給勾的迷了眼。」

　　沈爸爸本來不想理她的。

　　可聽了她這話一個勁兒的念叨。

　　耳朵都被念煩了。

　　要是平時，他自然是懶得理沈媽媽。

　　可是今天這不是他心情不好嗎？

　　聽到這話忍不住一聲冷笑，「老大再不好，他一個月給你三十塊錢呢，夠咱們兩個老東西吃穿用了吧？老大媳婦再不好，她以前在家裡頭的時侯是什麼都幹吧，家裡頭啥活用過你操點半的心？」

　　「老大媳婦在家的時侯，什麼時侯不是一天三頓飯的煮好擺好讓你過去直接吃？」

　　「冬天給你端熱水洗臉洗腳……」

　　「這些沈北軍媳婦做過什麼？」

　　「老大媳婦再不好，她沒指著你鼻子罵，沒指著老大鼻子罵吧？」

　　「老大媳婦再不好，她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哄著沈南川往家裡頭和咱們老兩口要錢吧？」

　　「相反的，你覺得這錢要不是老大媳婦樂意掏，咱們大兒子能出的這麼痛快嗎？」

　　他這一連串的話好像鎚子一樣朝著沈媽媽頭上一下下的砸過去。

　　可惜，沈媽媽根本就聽不進去。

　　朝著沈爸爸撇了兩下嘴，「媳婦熬成婆，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我當初……」

　　「當初我娘在的時侯可沒有這樣折騰你！」

　　沈爸爸直接打斷沈媽媽的話，看著她，「你就鬧騰吧，把魚目當珍珠，早晚有你哭的時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怎麼著，你還幫著那小蹄子說話？」

　　「我懶得理你。」

　　沈爸爸把頭扭到一邊，直接閉上了眼。

　　到時侯，他就看她怎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