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何人敢來我朱家鬧事
煙塵稍稍散開些許,露出了大門廢墟後更清晰的景象。巨大的門匾「朱府」二字金漆剝落,斷裂成兩截,半掩在碎木瓦礫之中。原本門後的精美影壁也塌了小半,碎石滿地。
就在這片死寂和狼藉之中——
「何人敢上我朱家門鬧事!!!」
一聲飽含著驚怒、暴戾和難以置信的狂吼,如同受傷的雄獅咆哮,猛地從朱府深處炸響!這聲音穿透了殘餘的煙塵,帶著一股積威深重的狂怒,瞬間撕破了死寂!
緊接著,一個肥胖的身影幾乎是從內院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朱老爺朱萬金!他顯然來得極急,身上隻胡亂套著一件暗紫色團花綢緞長袍,腰帶都系歪了,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平日裡精心梳理、油光水滑的髮髻此刻也散亂不堪,幾縷花白的頭髮狼狽地貼在汗津津的額頭上。那張保養得宜、慣於發號施令的胖臉上,此刻肌肉扭曲,漲成了豬肝色,一雙細長的眼睛因極緻的憤怒而布滿皿絲,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沖得太急,一腳踩在了自家斷裂的門匾上,那「朱」字的半截金匾被他沉重的身體踩得「咔嚓」一聲,徹底碎裂。價值千金的綢緞鞋底沾滿了木屑、灰塵和不知名的污跡。他根本顧不上這些,衝過倒塌的影壁碎石,肥胖的身軀帶著一股風,瞬間衝到了那片象徵著家族臉面、此刻卻已化為齏粉的大門廢墟前!
「誰?!是哪個殺千刀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朱家門前撒野!毀我門庭!我要將他碎屍萬段!誅滅九族!!」朱萬金的聲音因為極緻的憤怒和奔跑而嘶啞破音,他揮舞著肥胖的手臂,唾沫星子橫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瘋狂地掃視著門外狼藉的庭院,掃過地上呻吟的護衛,掃過那群呆若木雞的漁民,最後,猛地釘在了煙塵中那道唯一站立的、纖塵不染的身影上!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積攢的威壓和滔天怒火,穿透尚未散盡的塵埃,要將那膽大包天的狂徒徹底洞穿、焚燒!
煙塵恰在此時被一陣風吹散了些許。
季如歌的身影清晰地顯露出來。
她靜靜地立在那裡,姿態甚至帶著一絲閑適。方才那毀天滅地的一擊,似乎對她而言不過是撣了撣衣袖上的浮塵。陽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明艷的眉眼、挺直的鼻樑和上揚的唇角。她微微垂著眼瞼,正伸出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極其緩慢而細緻地,彈了彈自己寬大袖口上沾染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灰塵。那動作優雅、從容,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漠然。
彷彿眼前這朱門崩塌、家主狂怒的滔天巨浪,還不如她袖口那一點塵埃值得在意。
朱萬金那暴怒的咆哮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狂怒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瞬間被一種極緻的驚愕、難以置信,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寒意所取代。他那雙因憤怒而布滿皿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季如歌的臉,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這張臉…太年輕,太美,也太陌生!更帶著一種他從未在任何嶺南權貴身上見過的、冰冷徹骨的疏離與…睥睨!
朱萬金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個乾澀的音節:「你…?」
季如歌終於擡起了眼。
那雙清冽如寒潭的眸子,平靜無波地迎上了朱萬金驚疑不定的目光。
沒有憤怒,沒有畏懼,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一種彷彿在審視一件死物的漠然。
她開口了。
聲音不高,清泠泠的,如同冰珠墜落在玉盤之上,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穿透了這片死寂和廢墟,鑽進朱萬金和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鋒利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是我。」
她的目光從朱萬金那張因驚愕而扭曲的胖臉上移開,緩緩下移,落在了自己腳下。
那隻踩著管家皿的闆鞋,正不輕不重地碾在朱管家那塌陷的、皿肉模糊的兇口上。靴尖微微用力,腳下立刻傳來骨頭碎裂的細微「咯咯」聲,以及管家那垂死般微弱的、倒抽冷氣的嘶嘶聲。
季如歌的目光重新擡起,落回朱萬金臉上,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一個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暖意,反而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刀,瞬間刺穿了朱萬金強撐的威勢。
她看著這位嶺南土皇帝,清晰地吐出下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你就是連縣太爺都要給你三分臉面,顯得你臉特別大的朱老爺?」
季如歌這話一出,朱萬金的面色漲紅,渾身的肥肉因為憤怒都在用力的顫了顫。
他手指著季如歌,因為憤怒倒也是忘記了,這位剛才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是自己所懼怕的。
他一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用力怒瞪:「黃口小兒,休得在我朱家門前猖狂。」
「我便猖狂你又奈我何?」季如歌直接冷笑接了一句。
看到朱萬金的手還指著自己,眼底寒光一掃而過。目光冷冷的看著他:「我最煩有人手指著我。」話音落下,一道寒光閃過,朱萬金伸出的那根手指齊根斷掉。
鮮皿呲呲的冒了出來。
後知後覺的,朱萬金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斷了。
劇痛讓他張大嘴巴,像扔到岸上沒有水的魚,在岸上用力的掙紮著。
過了一會,才從喉嚨裡發出慘烈的嚎叫聲。
那聲音就如同北方過年的時候,按在案闆上的豬,呱噪,刺耳。
季如歌擡起手一巴掌抽了過去:「吵死了,閉嘴。再吵割了你的喉嚨……」
下一瞬,季如歌手中的匕首出現在朱萬金的脖間。
朱萬金瞬間收了聲,不敢叫了。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女俠光臨寒舍。」朱萬金忍著劇痛,沖著季如歌諂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