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笑的話說得無疑巧妙,他這麼說法不但解釋了剛才斷然否認認識白公子的說詞,更有自高身份之勢,你白公子雖然高高在上,實力強橫,但我卻並無攀附之心,不會因為一點漫無邊際不知所雲的感覺就順桿爬,徒然惹人反感
跟著又一臉苦惱的笑了笑,又道：「說起來不怕白公子笑話,風某的記性,一向自詡天下無雙;一般情況見到一個人,就算不是刻意記憶,都不會輕易忘記,更不要說印象模糊什麼;尤其是如白公子這般人中龍鳳若是當真見過,絕對不會忘記。」
「但,我的印象卻隻停留在似曾相識的程度,死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當真古怪,公子剛才斷言我兩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是否能提示一二,讓風某有個思索的方向。」葉笑皺著眉,一臉的糾結,滿面的冥思苦想。
白公子臉色頓時稍稍的緩和一點,心道這才合乎情理。一般見過我的人,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忘記與我的交際。
但接下來的問題又來了：這貨到底在什麼地方見到的我他沒有印象,那是應該的,情理之中。但我為什麼也沒有印象呢這可就事不尋常了
白公子念頭一轉,卻也就沒有繼續就這件事兜纏,淡淡道：「風君座,你剛才言及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這兩句話,不知道您是從那裡聽說的你可知道,這兩句話,代表著什麼又意味著什麼」
一言至此,葉笑如何不知道這已經是到了關鍵時刻。
這句話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就算是被這位白公子當場趕出去,或者當場殺死,都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沉吟片刻,這才斟酌用詞道：「當初,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
他頓了頓,但白公子和婉兒都沒有搭這個話頭。
隻是靜默的聽著,等待著葉笑的下文。
對話卻陷入了一個相對的冷場
葉笑的本意,是期待白公子,或者雲端之婉追問一句,自己在順勢講述下去,就好像講故事的時候,說故事的人講到關鍵之時,稍稍停頓,聽故事的人追問「接下來如何」,以助長說故事之人的興緻,可葉笑面前的這兩位聽眾,貌似很不給面子,沒一個追問的。
可是葉笑卻又不能真箇不講下去,隻好自行繼續說下去：「他的名字叫做十丈紅。」
「十丈紅」白公子眼神再度變幻了一下,喃喃自語重複了這三個字。
一邊的婉兒也是輕輕擡了擡頭,看了葉笑一眼。
「當初這位十丈紅曾經與我互相扶持,走過一段日子,我兩人可謂相交莫逆,感情甚篤;但,有一天他受人狙殺,落敗身死。臨死之前,最後一口氣跟我說」
葉笑說的很沉重,至少就表面上而言,是這樣的。
白公子眉梢微微的挑了挑。
婉兒臉色沉了下來,一字字問道：「他說什麼」
終於有人追文了
葉笑嘆了口氣,道：「當時他說若是有一天見到我家公子,一定要跟他說,我明白了,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隻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葉笑說完。
婉兒面沉如水,不復之前的淡然,白公子固然面色如恆,但眉梢始終忍不住輕輕地動了一下。
十丈紅。
葉笑繼續說道：「當時我並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的公子是誰聽得一頭霧水,也就難有後續動作,但直到今日,看到翻雲覆雨樓,我才隱隱明白十丈紅的公子,大概,就是名震天下的白公子閣下您吧。
白公子臉色轉為冷淡,不言不語。
但,眸子中的神色,卻也是越來越見深邃,森然寒意刺骨。悠悠的目光,看著騰起的裊裊沉香,不言不動,不聲不響。
而婉兒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悠遠。
似乎是,想起了久遠前的某個人,某件事
十丈紅
其實這個名字,少了一個字。
那人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十丈紅塵才是
那人是數百年前,在白公子麾下效命的一個頭目,當初,曾經在天上之秀手下做事,單就職權而言,也算得上是當年的翻雲覆雨樓中堅人物。
隻不過,在當年的翻雲覆雨樓的那一次使命完成之後,照例進行了解散,那些人也就在一日間星流雲散,各奔東西。
這一次,白公子再度回到人世間,也曾打算再度召集舊部,但卻無奈現,時光已經過去太長久了,久遠到,大家都已經不在了。
這一次意外地聽到昔日手下十丈紅塵的事情,居然是一件死訊;而說出來這件死訊的,居然是這個拍賣行的君座
風之淩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那一句話。
當初,白公子曾經在顛覆之後,面對天道秘寶搖搖欲墜的星光,很是悵然的說道：「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其實那一次顛覆,白公子原本曾經認定為自己所做的,最後一次顛覆。
所以,當日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白公子的本意隻是,翻雲覆雨樓,已經可以成為過去式。而江湖之中的顛覆,未必就是天下的終點。
自己的未來,始終是要回到九天之上,再起風雲的。
隻要天道秘寶得到手,那麼,從此就是天下風雲,握在我手中;江湖未必天下;這個江湖對我來說,還是太小。
當日,白公子說完這句話,就解散了翻雲覆雨樓。
就某種程度而言,已經實現了這句話,隻待取得天道秘寶,功德圓滿,就要迴轉自己來的那個地方。
隻是後來變生肘腋,天道秘寶意外失落,白公子不得不再聚翻雲覆雨樓,再起這一輪的顛覆
然而當時聽到這句話的人,卻都是翻雲覆雨樓當年的中堅力量。
雖然這句話之後立即星流雲散,各分東西,但每一個人都牢牢的記住了這一句話。
也就因此而延伸出來了這句話的無數解釋。
畢竟,這是如同神祗一般的公子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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