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元殿。

　　範承卓被帶了進來。

　　才短短幾日，他整個人瘦了一圈，混身髒污，極為狼狽。

　　穆武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看來，你想通了。”

　　範承卓緩緩擡頭，雙眼猩紅，眼底湧動着瘋狂。

　　“陛下，罪臣陳情之前，還有一事相求。”

　　穆武帝眯起眼睛，“你還敢同朕講條件？”

　　“不敢。”範承卓聲音嘶啞，“隻是，陛下若想知道真相，最好還是允準罪臣這個請求。”

　　“放肆！”

　　李公公出聲訓斥，

　　“陛下面前，豈容你如此！？”

　　範承卓卻沒動，隻死死盯着前方，滿臉執拗。

　　穆武帝擡了下手，李公公當即退後。

　　穆武帝問道，“你待如何？”

　　範承卓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掃視四周，卻并未看到那個想要看到的身影。

　　他雙手撐在地上，逐漸收緊。

　　“罪臣想等一個人。”

　　“等人？”穆武帝一愣，倒沒想到他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誰？”

　　範承卓屏住呼吸，身體細微地顫抖。

　　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

　　他一字一句，

　　“罪臣要等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靖王！”

　　穆武帝臉上的神情似乎在這一刻凝固。

　　他的臉容沒有半分變化，唯獨滄桑垂下的眼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你要見靖王？”

　　範承卓語氣堅決，“是。”

　　說完，他便緊緊閉上了嘴。

　　大有不見到蕭成霖就不會再開口的意思。

　　大殿内陷入冰冷的僵持。

　　忽然，一直安靜站在旁側的葉初棠似有所覺地擡頭朝外看去。

　　她眉梢輕輕揚起。

　　——來得還真快呢。

　　這個想法剛剛從腦海閃過，便聽通傳聲來——

　　“靖王求見——！”

　　穆武帝也擡頭看去，眸色晦澀，難以琢磨。

　　片刻，他才意味不明地道，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讓他進來。”

　　很快，蕭成霖的身影出現在了祈元殿。

　　他左後方跟着一個仆從，一直攙扶着他走到門口。

　　葉初棠掃了一眼，忽而目光一凝。

　　這個人……不是之前跟在蕭成霖身邊的那個。

　　他這是換人了？

　　葉初棠心念電轉，瞬時間便浮現諸多猜測。

　　看來這幾日，靖王府上也不平靜啊……

　　蕭成霖朝前走來，因為一條腿的殘廢，盡管已經極力保持身體平穩，但走起來身形還是一搖一晃。

　　他像是沒看到範承卓一般，一路向前，最終停在殿中，恭敬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

　　穆武帝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視，這才開口，“你腿腳不好，怎的突然想起今天來宮裡？”

　　蕭成霖垂首恭聲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今日來，是有要事禀報。”

　　“哦？”

　　穆武帝颔首，見

　　“你說。”

　　蕭成霖頓了頓，“兒臣——”

　　他剛開口，旁邊自從他進來就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範承卓忽然打斷。

　　“靖王最近應該都好端端待在自己府裡吧，又會有什麼要事需要禀告陛下？”

　　是個人都聽出來他話中的不對勁了。

　　蕭成霖側頭，與他對視，神色坦然，“範大人何出此言？”

　　範承卓陰恻恻望着他。

　　蕭成霖略作沉吟，才又看向穆武帝拱手道，“兒臣不知父皇今日提審範大人，無意打擾，不如，兒臣先行退下——”

　　“靖王殿下怎麼能退？”範承卓忽然短促而怪異地笑了一下，“罪臣可是等了您太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