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醫療空間裡拿了檢測聽力的那些器械出來,然後又拿了好幾種助聽器。
想了想,她還是有點等不及,就去敲響了吳哥兒房間的門。
開門的是車夫,他的衣服半敞着,大約是打算睡覺了,瞧見門外的是小姐,他手忙腳亂地攏衣裳。
梅寒裳對他道:“你把吳哥兒叫出來。”
車夫立刻去了,然後拉着吳哥兒走出房間。
吳哥兒瞧見是梅寒裳,也有點驚訝,畢竟才剛剛說完話告别的。
梅寒裳對他打手勢:“吳家哥哥,我感覺你的聽力也許能恢複一些。”
吳哥兒頓時臉露激動地問:“真的嗎?真的能恢複聽力嗎?”
梅寒裳笑起來:“首先我得給你做個檢查,看看你的聽力到底損傷到了怎樣的程度。”
他連忙點頭,跟着梅寒裳進了屋去。
因為檢查聽力,需要相對安靜的環境,所以梅寒裳把門拴上了,以防止别人來打擾。
落栓的聲音響起之後,旁邊房間的門悄悄打開了,雨竹和追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姐最終還是把吳哥哥叫進房間裡去,還上了栓……”雨竹小聲嘀咕。
然後她想到什麼,兇巴巴看向追雲:“你不許告訴王爺!”
追雲垂眼:“我什麼都沒看見。”
但她心裡是真難受啊,難道小姐真的要背叛王爺嗎?她感覺自己進退兩難。
但雨竹對自己的定位卻非常清晰,既然自己是小姐的丫鬟,自己自然是要全身心維護小姐的。
小姐的選擇,她想了想,就覺得不難理解了。
她自小跟這個吳哥哥就好,沒準小時候就是青梅竹馬呢,後來是因為瘟疫才分開的。
現在雖然跟王爺定了親,但那是小姐心不甘情不願定的呀,就王爺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就算長得再好看又怎樣,活不長就不說了,能不能人道還不知道呢,總不能讓小姐守了活寡守死寡吧。
現在小姐跟他的青梅竹馬重逢了,小姐的情感又複蘇了,這也是正常的吧!
而且,吳哥哥還那樣的眉清目秀……
雨竹臉紅了紅,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小姐做什麼選擇,自己都會站在她那邊,幫她!
她往梅寒裳的門口站了站,對追雲蹬眼:“你回去睡吧,這裡的事情我看着,你不用管了!”
别管小姐跟吳哥哥發展到啥程度了,都不能讓追雲知道,到底她是王爺那邊出來的人!
追雲沒說話,轉身進屋去了。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看向外面無盡的夜。
她是可以不管,但王爺難道就不知道嗎……
對于兩個婢女内心的想法,梅寒裳一無所知,她正在屋子裡全身貫注地幫吳哥兒測試聽力呢。
測試完之後,她有點小小的欣喜,吳哥兒的聽力比她想象中要好點啊。
她從拿出來的幾個助聽器中挑出一個,給他小心戴上。
然後她調試了一下,在他耳邊大聲說:“這會子,你能聽見嗎?”
吳哥兒身體一僵,然後臉上露出狂喜,指着自己的耳朵。
梅寒裳知道他的意思,跟着又大聲說了句:“吳家哥哥,恭喜你能聽見了!”
他激動的“啊啊”了兩聲。
梅寒裳也激動了,撫着他的肩膀說:“來,我再幫你檢查一下嘴巴,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以後就可以學着說話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臉上有點迷惘的表情。
梅寒裳怔了下,就明白了。
他從小聽不見話,剛開始能聽見人說話,肯定是聽不懂的。
這就跟小嬰兒一樣,剛出生的時候是聽不懂話的,但聽得多了,就慢慢學會了。
她笑起來,打手勢跟吳哥兒說清楚,吳哥兒立刻非常配合地對她張開了嘴巴。
梅寒裳就又專心幫他檢查了下口腔,發現他的口腔發育是正常的,意思就是,能慢慢學會說話。
她打手勢把結果告訴他,好好的鼓勵了他一把,他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将梅寒裳給摟住了。
大概是太激動了,他的勁兒很大,梅寒裳推了下沒推開,便笑着讓他抱了會。
在她看來,這樣的擁抱是單純的友情擁抱。
但門外的人看見燈下的兩個影子交疊的樣子,心裡卻是各種複雜。
雨竹垂下眼睛,忍住想要去敲門的沖動,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小姐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堅決支持!而且隻要她不說我不說,别人就不知道!
但她卻不知道,看見這一幕的不光隻有她……
——
追難急匆匆進了東屋,左手捏着一隻信鴿,右手捏着一張紙條:
“王爺,關于王妃救的那個少年,又有消息來了!”
夏厲寒立刻接過:“我看看。”
他打開紙條,看了一眼,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麼了,王爺?”
追難小心翼翼地問,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厲寒沒回答,站起身來:“立刻備馬,我要去藥城。”
追難驚呼:“王爺!你的身體怎麼能熬夜!”
夏厲寒冷冷看向他,沒說話。
追難知道主子下了決定輕易不會改變,就隻好換個勸法:“不然,屬下給王爺準備馬車吧,坐馬車會舒服些,還能睡——”
“馬車要走到天亮去,本王能等?”夏厲寒打斷他的話,轉身去換夜行衣。
追難瞥了眼落扔在桌子上的紙條,就見上面寫着兩行字:少年乃王妃在鄉下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見面後,王妃與少年獨處一室,相談甚久。
從小一起長大?這是青梅竹馬啊!
追難心裡有點擔憂,王爺隻怕是遇到勁敵了!
不行,得想想法子!
他走過去對夏厲寒道:“王爺,不然讓影子派幾個人,把那少年給綁了,扔得遠遠的,這樣他就不會影響到王妃了?”
其實不是“影響王妃”,是“搶走王妃”,但他不敢說啊!
夏厲寒轉頭睨他一眼:“怎麼,你還怕他把本王的王妃給搶了嗎?本王都比不過一個奴?”
“怎麼可能呢!王爺矜貴俊雅,哪裡是個奴能比得過的?”追難立刻道。
他的彩虹屁吹得漂亮,但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他想的是:
人家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感情,王爺您怎麼比?
更何況,王爺您前期各種為難王妃,後面又各種矯情,不肯對王妃表露心意。
王妃被搶走的概率十之七八啊!
“既然如此,本王又何必在意?”聽了追難的話,夏厲寒清傲道。
追難在心底對自家主子翻了個白眼,王爺,您這樣盲目自信真的好嗎?
不過——
他輕聲問出内心疑惑:“既然如此,王爺您還去藥城是……”
他的聲音在夏厲寒冷冷的凝視下漸漸變小,直至無聲。
“少廢話,本王讓你做什麼你去做就是!”夏厲寒冷斥一聲,匆匆套上黑色夜行布靴就往外走。
追難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有點怪,忽然他意識到什麼,小跑着追去:
“王爺,您别着急,鞋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