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宴會已經開始了。
偌大的園子中,坐北朝南搭了個台子,台子上放了三張雙人矮幾,正中間那張,坐着李家老夫人,她身旁坐着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與自己的親娘坐一桌,有說有笑,很是親和。
左邊的矮幾上坐着振國公夫人和陽城公主。
陽城公主是長公主,太後的親孫女,在一幹孫子孫女中,數她在太後跟前最說得上話。
而右邊的矮幾上則坐着康王夏厲寒和三殿下夏灼言。
原本這是内宅女人們的聚會,男人都在外宅,但卻唯獨這兩個男人留在後院參加了内宅的宴席。
這讓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心中都不平靜了。
果然傳聞是真,太後真的打算借着這次李老夫人壽辰的機會,讓康王選妃!
而因為之前李家小公子落水的事情,三殿下的正妃人選林眉犯下大錯,所以,太後娘娘便讓三殿下也留下來,一并挑選?
衆小姐們全都端正了坐姿,擺出各種大家閨秀的樣子來,心裡暗戳戳地希望自己能入了這兩位的法眼。
本來康王身體不好,門戶高些的夫人小姐們是不想考慮的,但今日見了康王如此風彩,似乎瞧着身體也不是很差?顔狗們的内心都蠢蠢欲動起來。
而三殿下更是呼聲很高,諸多大家閨秀心中的良人!
一時間園子裡全是小姐們的莺聲燕語,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甯國公夫人看太後一眼,清清嗓子道:“今日興緻高,不如看看哪家的小姐能歌善舞,為大家獻上一曲?”
這是要來個才藝展示?
衆小姐立刻躍躍欲試起來。
梅羽蘭瞧了振國公夫人一眼,鄭蘇蘇便明了了她的意思:“蘭兒,你去獻一曲吧?”
梅羽蘭欣喜點頭,正要站起身,忽然瞧見台上的三殿下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邊。
她跟着看過去,瞧見一身白衣,弱柳扶風的梅羽霓正款款走了進來。
她直直走到台下,恭恭敬敬地向太後娘娘行了個禮:“太後娘娘恕罪,小女來晚了。”
太後讓她起身,笑答:“無妨的,你是為了救人。”
太後身邊的李老夫人咂嘴道:“哎喲,這是誰家的閨女啊,這麼俊俏!”
梅羽霓大方回答:“回老夫人,小女是振國公府家的二小姐,梅羽霓。”
李老夫人似乎想了下,恍然道:“哦——就是會雙面繡的那個小丫頭呀?”
“正是。”梅羽霓心中一喜,連忙回答。
若是能讓李老夫人賞識,自己也算是在宴會上露了臉了。
“老夫人,這次來,我給您也帶了一份禮物!”
她說着從袖中掏出個什麼,恭敬獻上。
李老夫人接過,展開,衆人瞧見是個非常漂亮的抹額,用雙面繡繡着松柏和仙鶴,顔色也非常适合老人家。
李老夫人當場就将自己頭上的抹額摘下來,換上了梅羽霓送的,笑得滿臉開心:“嗯嗯,不錯,不錯,我很喜歡!丫頭啊,你可真是心靈手巧!”
隻是一句誇獎,便讓梅羽霓心中暗喜。
要知道,今日是李老夫人的壽辰,在座那麼多的小姐呢,她獨獨誇了她,這下她也總算是在太後娘娘跟前露了臉!
但衆小姐心中卻滿是不平,側目看着她。
這個梅羽霓不按常理出牌啊!
這種生辰宴會,來參加的賓客,一般都是由夫人代表自己家送上一份厚禮,跟着來的小姐們是不額外再出禮物的。
這個梅羽霓竟然打破了這個常規,這是要故意将别人都比下去,好讓她自己獨占鳌頭嗎?
李老夫人對身後伺候的嬷嬷使個眼色,嬷嬷從懷裡掏出個镯子來。
李老夫人對梅羽霓道:“好孩子,這是奶奶賞你的!”
梅寒裳連忙推辭:“那抹額不值什麼錢的,老夫人喜歡就好,這镯子太貴重了,小女豈敢收?”
“讓你拿着就拿着。”
李老夫人對嬷嬷使個眼色,嬷嬷就上前去将那镯子按在了梅羽霓的手中。
梅羽霓隻好收了,連連道謝。
她轉身要下去,夏灼言忽然道:“剛才不是還想讓小姐們獻曲麼,梅二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何不就幹脆讓她獻曲一首?”
他一心想着讓梅羽霓能在太後娘娘跟前露臉。
甯國公夫人瞧太後一眼,見她不置可否,便笑道:“那也好,就麻煩梅家二小姐為大家獻上一曲吧?”
她說着掃了眼下面衆人:“若是還有哪位小姐也想獻曲的,可以跟梅二小姐合奏一曲哈!”
梅羽蘭頓時慫了。
她的琴彈得是不錯,但卻比不過梅羽霓。
梅羽霓被稱為京城的才女,能跟林眉比肩,除了雙面繡,自然還是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的。
其他小姐們也是安靜如雞。
梅羽霓現在已經在李老夫人跟前出了風頭,即便真的上去合奏,也未必能蓋過她去了,她們可不想上去做“陪跑”。
甯國公夫人見沒人應聲,便讓丫鬟去搬琴,而就在這時,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我來吧!”
衆人齊齊轉頭,看見一風姿卓越的女子款款而來。
她也是一身白衣,但卻跟梅羽霓的氣質完全不同。
梅羽霓是弱柳扶風的嬌弱美,而她裙裾翩翩,婷婷玉立,卻别有一番灑脫飄仙的姿态。
若說意境,這灑脫氣質,确實大氣許多!
衆人不由看向來人的臉,這一瞧,全都啧啧驚歎。
隻見女子烏發斜堆,松松散散地用一根白玉簪随意簪住。
漆黑的烏絲,襯托得她的臉頰十分白皙,腮旁的那一抹紅潤卻又透着健康之美。
她的左邊顴骨處有一隻青色鳳凰鳥,用紅色顔料勾邊,灑着金粉,繪得惟妙惟肖!鳥頭就在她的左眼上,長長的鳳尾随着她張揚的濃眉飛揚到鬓角!
随着她的一颦一笑,那鳳凰鳥仿佛活了似的,随時要飛出來的樣子!
女子款款而來,全身上下都張揚着恣意的自信和美麗,那種強大的氣場瞬間秒殺了在座一幹小姐!
園子裡鴉雀無聲。
衆人都被這樣的女子驚呆了,隻怔怔瞧着她如風一般地走過去,忘記了說話。
直到女子在太後跟前開了口:“太後娘娘、老夫人恕罪,小女來晚了。”
衆人才“哄”的一聲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