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便是老夫人的壽辰,因不是大壽,振國公府沒有大肆擺酒,就邀請了幾位老夫人的至交好友,再加上自家人歡聚一堂為老夫人賀壽。
這日,振國公兄弟倆下了早朝就急匆匆回來,各孫子孫女也都往學裡告了假,留在家中給老夫人賀壽。
中午的時候,振國公府在前院擺了幾桌酒,兩房兒子帶着孫子孫女,和賓客們熱熱鬧鬧的一起吃飯。
老夫人今日穿了新衣,梳了新發式,滿頭珠翠,穿金戴銀的,在衆人的簇擁中坐在首位,笑得滿臉的褶子都舒展開來。
邀請來的賓客都是老夫人的手帕交,她們現在個個都成了祖母級别的人物了,有嫁得好的,也有嫁得一般的,來做客也都帶了兒媳和孫女之類的。
衆人圍着梅老夫人說吉祥話,氣氛十分的熱鬧。
有夫人誇老夫人的發式好看,老夫人笑答:“這是尚文家媳婦一大早來給我梳的。”
又有人誇老夫人耳朵上戴的碧綠的翡翠耳墜漂亮,老夫人笑答:“這是尚武家媳婦送我的!”
衆人齊齊誇贊老夫人有福氣,兒子和兒媳都孝順。
有夫人笑道:“老夫人豈止兒子兒媳孝順呢,這膝下的孫子孫女,有哪個不孝順的呢?”
聽了這話,梅羽霓立刻趁勢上前對梅老夫人行禮道:“祖母,孫女有個禮物送給您,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但是孫女的一片心意!”
她說着話,便有幾個小厮鄭重地擡出一個屏風來,屏風上的圖案,赫然就是“松鶴延年”。
立刻就有夫人咂嘴:“瞧瞧這繡工,這仙鶴栩栩如生的,乍然一看,我差點以為仙鶴要飛出來了!”
“可不是麼,那松樹繡得也是極好,跟真的一樣。”立刻就有夫人附和。
“啧啧啧,這是雙面繡吧!梅家大小姐的雙面繡那可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就一塊帕子,已經被擡到的幾十兩銀子了,這一大副的松鶴延年,那可真是無價之寶了!”
“這價格還在其次的,最關鍵的是,這可是獨一份呐!”
有夫人說着就慈祥地看着梅羽霓:“好孩子,這可花了不少工夫吧?”
梅羽霓謙虛道:“沒用多少工夫。”
“怎麼的沒用多少工夫?”鄭蘇蘇上前來,拉住梅羽霓的手給衆人瞧,“霓兒繡了足足一個月才成的呢,瞧瞧這手,都磨出繭子來了!”
衆夫人全都對着梅羽霓贊歎起來,誇她孝順懂事,知書達理。
梅羽霓臉上雖是謙遜表情,但眼中卻帶着幾分得意神色。
她對梅老夫人道:“我這算不得什麼呢,大姐據說為祖母準備了上好的禮物,肯定比我這要好多了!”
她笃定梅寒裳準備不出什麼來,故意想要讓她出醜。
梅寒裳微笑:“我這禮物跟二妹的不能比。”
“你拿出來瞧瞧,我們就知道能不能比了嘛!”梅羽清插口道。
梅寒裳看她一眼,梅羽清不敢吱聲了。
她這才走到梅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禮:“那孫女就将禮物獻上了,希望祖母會喜歡。”
衆人全都不吱聲,臉上表情各異。
大家都知道,這個梅家大小姐沒什麼本事,她能準備什麼禮物出來?
尋常的首飾、寶物什麼的,梅老夫人是見多了的,拿出來也不算什麼稀奇的吧!
雨竹上前,手捧一個托盤,盤子用紅布蓋着,遞到梅老夫人跟前。
梅老夫人也是好奇,掀開紅布,裡面金光燦燦的東西一下子就晃住了她的眼。
衆人倒吸一口氣,全都眯了眯眼睛。
在衆人的注目下,梅寒裳上前,将盤子上的絹布緩緩舒展開來,衆人這才看清,原來絹布上竟寫滿了字。
字比尋常的字要大些,标準的楷書,端方大氣。
“祖母,這是孫女為祖母您抄寫的《妙法蓮華經》,希望祖母能喜歡。”梅寒裳朗聲道。
梅老夫人一瞬不瞬地瞧着絹布上的字:“這個字你是怎麼弄的,這樣金光閃閃的。”
“孫女将金粉化在墨中用它抄的經,字格外的抄得大些,這樣祖母也能看清楚點。每寫一個字,孫女都會在心中暗暗祈禱祖母長命百歲!”
金粉幾乎用光了她的私房錢,不過總比珍奇瑰寶要便宜許多。
梅老夫人眉開眼笑:“不錯,不錯。”
說着将那絹布拿在手上摩挲,很是喜愛的樣子。
旁邊的人瞧見梅老夫人如此,全都跟着誇起來:
“沒想到梅大小姐的字寫得這麼漂亮啊!”
“用金粉抄佛經,一看就很高級了,亮閃閃的佛經,每日瞧着心裡就歡喜啊!”
“最關鍵是一片心意啊,這每一筆每一劃都是孫女親手寫的,每筆都是孫女對老夫人的祝福啊!”
“就是啊,梅大小姐可真是用了心思了!”
衆人的交口陳贊中,一個涼涼的聲音忽然響起:“若是親手為祖母抄寫的,那确實虔誠,怕隻怕是别人代筆的!”
衆人齊刷刷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竟是梅家的四小姐,梅羽蘭!
在這個當口,她竟然出來找她的事,看來之前的教訓她還沒吸取啊!
梅寒裳在心中冷哼一聲,看向她道:“四妹何出此言呢?抄經自然是親手抄的,怎麼能讓人代筆?”
“大姐,在女學的時候我們可是都見了的,大姐的字完全不是絹布上的樣子,若說大姐這短短幾日字就精進到如此地步,我可是不信的。”
這話出口,來的賓客中有小姐在女學的,均都點了點頭。
梅大小姐剛剛入學的時候,連蒙都還未開,雖然珑先生偏愛她,讓她一路升到了丁班,但練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決計不可能寫得這麼好!
衆人心中這麼想着,看着梅寒裳的目光就都帶了幾分看好戲的意思。
梅寒裳冷聲道:“既然四妹不信,那我就當場寫幾個字讓你瞧瞧?”
她的話出口,就被鄭蘇蘇拉住了胳膊。
“裳兒,别理會她,娘親自會幫你應付過這關去!”
梅寒裳拍拍母親的手:“娘親,沒事的,這件事我能應付,您就安心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