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295章 奶糖
終于,她将這幾天壓抑在心中的聲音喊了出來。
眼眶也随着這一聲哥哥紅了。
她有家人。
她的家人沒有不要她,隻是一直沉浸在她‘死去’的痛苦之中。
陸靳琛怔住,脊梁挺得很直,栗色的瞳孔逐漸放大,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問:“你叫我什麼?”
顧北笙捧着裝滿螢火蟲的玻璃瓶朝他一步步走過來。
砂楚醫生看到這樣的場景,隻覺得無比震撼。
她捉這些螢火蟲,花了多久的心思,而且,還趕在了九點九分之前到,沒有遲到。
見她越走越近,他安靜的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二人的視線。
接下來,就交給陸靳琛兄妹二人。
陸靳琛看着她,隻見她臉頰有點灰色,像是在捉螢火蟲時不小心弄髒了臉,那模樣,像一隻小花貓。
好半天,他才不确定的開口:“你剛才叫我什麼?”
顧北笙沒有絲毫猶豫,一字一句的說:“哥哥。”
即便等待哥哥康複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做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刻來臨時,她還是很緊張。
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髒不停狂跳,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陸靳琛疑惑的看着她,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将面前這個明媚動人的女孩兒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的妹妹夭折一個,還有一個陸九七,但不是顧北笙。
即便是如此,在聽到她叫他哥哥時,心裡仿佛有一根弦,狠狠的撥動了一下。
呼吸也跟着一沉,心中一陣大動。
好一會兒,才壓制住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他忽然想起在詭城時,她對别人說,他是她的義兄。
咽了咽喉嚨,緩解有些困難的呼吸,啟唇,嗓音如夏日晚風,絲絲溫和:“顧小姐,你是打算認我做義兄麼?”
顧北笙并沒有難過,他會這樣想,完全在意料之中。
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已經死去二十多年的妹妹,現在活生生的站在這裡?
不過,從他字裡行間以及他的情緒來看,他并不反感她這樣叫他。
這就已經踏入了認親成功的第一步了。
瓶子裡的螢火蟲全部飛了出去,在空中閃爍,美得像是一幅動态畫,每一個細節,都是溫馨。
顧北笙搖了搖頭,眯了眯一雙漂亮的狐狸眼,睫毛輕顫,一字一句:“我并沒打算認你做義兄,而是,你本來就是我的親哥哥。”
陸靳琛皺緊了眉:“親哥哥?”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不會信,即便是如此,我也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你還記得你手術後第二天醒來我問你的那些問題嗎?”
陸靳琛若有所思的點頭,許久沒人在他面前提起妹妹,她在陸家,幾乎就是一個禁忌,沒人敢提,也沒人舍得去提。
因為,隻要一提起她,大家都會想到妹妹慘死,隻留給他們一小截手臂。
每當想起當天妹妹的遭遇,就無法釋懷。
前天晚上,他做噩夢了。
夢見妹妹站在他面前,全身都是傷口,哭着問他:“哥哥,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他們分屍的時候,我好痛,好想哥哥……”
每次從夢中驚醒,他都會陷入無盡深淵,久久不能自拔。
“因為我就是在你們心中已經死去二十年的妹妹。”
陸靳琛震驚的皺緊眉頭看向她,一顆心,猛地狂跳,咽了兩次喉嚨才出聲反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顧北笙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砂楚醫生,大聲喊道:“過來一下!”
砂楚醫生走了過來,從白色大褂内的包裡拿出折疊好的親子鑒定書,遞給他:“陸先生,等你看到這個,或許就明白了。”
陸靳琛伸手去接,喉結上下滾動了一輪,手指輕顫着。
他接過後,一點一點打開。
當看到最末尾的一串親權指數後,栗色瞳孔睜大,心髒驟然停跳了一拍,隻一瞬,又瘋狂跳動。
他不可置信的呢喃着:“兄妹關系……”
顧北笙知道,這不太好消化,畢竟,他在拿到這個鑒定後,也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他又看了一眼鑒定日期,那痛苦的滋味如鲠在喉,半晌,才重新看向她。
漂亮的臉蛋,明媚的眼睛,還有那張性感的嘴唇以及她眉宇之間的溫軟,她的美在骨不在皮,五官的美感,讓人一眼難忘。
終于,他看到了九七的影子,親切感在心尖蔓延。
猶記得,在為她擋子彈的那一刻,也是這樣的感覺。
而她優雅妩媚,不同九七的單純幹淨,相同的是一種剪不斷的情感,仿佛會牽動着他的心。
原來,這就是親情。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以前看到的太少了,如今仔細觀察,又發現,她與母親年輕時在一個晚宴上豔壓群芳的一張照片像極了。
顧盼生姿,嬌俏玲珑,精美的五官湊成了一股妖娆萬千,風華絕代在她面前,也不過如此。
他喉嚨哽咽着。
怎麼會這樣。
可當初,親眼看到妹妹的屍快,那一眼,成了他童年的陰影,揮之不去的夢魇。
他重重的呼吸着,往後踉跄了一步。
顧北笙連忙上前扶住了他:“哥,你沒事吧?”
陸靳琛呼吸急促間,像是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反握住她的小手,十指緊握,她手心的溫度喚醒了他,沒有再一次墜入二十年來的噩夢之中。
他能感受到她的溫度,聽到她的呼吸聲,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濃霧散開,眼前漸漸明亮起來,比螢火蟲的光芒還要閃耀,夢魇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顧北笙擔心他太激動,用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安撫着他的背心,聲音顫抖着:“哥……你回應我。”
“奶糖……”
他聲音沙啞至極,饒是如此,她也聽得清,以為是他低皿糖犯了,連忙看向砂楚醫生:“有沒有糖果?”
砂楚醫生搖頭,面露擔心。
“哥,你不要吓我……”
“奶糖。”
話語間,他伸出長臂将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她,将頭埋進她的肩窩。
雙臂越來越用力,仿佛隻有這樣,才敢相信,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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