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靈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一看，這樣一個精貴的大學生，怎麼就不能和人正常溝通呢？

　　“我的意思是這事可以緩一緩！”

　　隻是沈月靈沒想到，副主任竟直接去了鄭廠長的辦公室，不一會兒就得意洋洋的出來。

　　“下班了，通知所有員工開個小會，我有話說。”

　　沈月靈有種預感，和這位新同事搭班，自己的工作不會太好做了。

　　果然不一會兒，自己就被叫到鄭廠長的辦公室裡談話。

　　“新來的同志别看年紀小，但知識非常淵博，是紡織大學的好苗子，我也是托了老師的關系，才将這女同志給搶過來的。他原來在大廠子實習，見識肯定是有的，咱們呢就先聽聽她的。讓她先折騰一番，等碰了壁就知道收斂了。”

　　鄭廠長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沈月靈作為一個下屬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您說的有道理，我會盡量配合新同事的工作的。”

　　沈月靈的應對，讓鄭廠長非常高興。

　　“你們都是我的得力下屬，一定要好好相處，争取将咱們的廠子做到全省第一。”

　　和人精說話就是比較累。

　　“您給了我這麼大的機會，我肯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從廠子的利益方面而考慮的。”

　　鄭廠長哈哈一笑，“你的品性我是信得過的。”

　　從鄭廠長辦公室出來，沈月靈忍不住腹诽，領導的心最是琢磨不透，都已經表明立場了，還在自己跟前說這麼多的漂亮話。

　　不一會兒，就有員工就偷偷的問沈月靈。

　　“沈主任，聽說咱們要發福利了？還是新來的副主任給争取的，真是不錯。她一個新來的，想出風頭就讓她出吧，你可别和她一般見識。”

　　這話裡看來是有好幾個意思了，新來的副主任拿着廠裡的東西做自己的人情，這臉不是一般的大。但自己憑什麼要背這個鍋呢？

　　“話可不能這樣說，副主任做的事情都是為廠裡考慮，可不是什麼出風頭。比如這服裝，是因為咱們順利完成這個訂單，廠裡有一定的結餘，給大家的獎勵。本來我還建議等到過年時候發點米面油鹽什麼的，或者包個紅包，你們自己想買什麼就買買什麼也行。但副主任說，統一服裝這有助于提高咱們的風紀風貌，所以申請了服裝福利，我覺得也挺好的。”

　　廠裡員工的實際情況就如沈月靈所說的那樣，并不是每個工人子弟的家庭都是富足的。

　　大部分的人也隻是勉強糊口而已，再多的什麼就沒有了，所以他們現在對錢和吃食更為看重。

　　衣服倒是次要的，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耽誤事。

　　但是有了錢可以給孩子交學費，可以處理人情世故，而米面油鹽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拆開成小份送禮。

　　但一件衣服，它的好處就顯得有些雞肋了。

　　發下來就是讓上班必須要穿的，不當吃不當喝也不能當人情。

　　所有的東西都是怕對此的，如果最初隻是單純的讓員工們得到一件衣服，每個人都是高興的，畢竟白得的東西誰不喜歡。

　　但現在知道這件衣服，是用其他更有價值的東西換來的，它就不那麼香了。

　　車間裡的小道消息傳的是非常快的，這事兒很快就在每個員工的耳朵裡過了一遍。

　　因此在下班開會的時候，讓副主任失望了，員工的熱情度并不怎麼高，甚至還帶着怨氣。

　　副主任有點懵了。

　　她明明已經按照别人的指導這樣做了，而且鄭廠長也非常給面子配合，事情不應該這樣的呀。

　　會議結束之後，沈月靈特意放慢了腳步等着副主任。

　　“我這裡有個想法，副主任您聽一下。提高員工的士氣，應該是從他們最需要的地方出發，而不是從我們所看到的地方出發。這次的福利看起來并不是那麼的得人心。我們還是把心思用到産品的質量和産量上，争取在年前再給員工們發一次他們真正需要的福利。”

　　副主任淡漠的看了沈月靈一眼，“管理也是一門學問，聽說你學曆不高，有些道理你是理解不了的。沈主任，您還是把心思放在生産上吧，其他的别操心了。”

　　沈月靈總覺得這副主任做事有點本末倒置了，作為一個生産工廠，難道生産不是第一位嗎？

　　而且這副主任給沈月靈的感覺，總像是她才是這個車間的正主任，而沈月靈是幫她打雜的。

　　還真是有意思！

　　晚上夫妻兩個在煲電話粥，沈月靈非常小氣的向自己男人吐槽新同事。

　　“我覺得吧，這人大概像紙上談兵那個家夥一樣，肚子裡的墨水是不少，但實際操作能力不行，你們廠長又不是個沒能力的人，早晚能看出來的。你呢？也别和人較勁，該怎麼工作就怎麼工作，别給人留了把柄。日久見人心，她有沒有能耐早晚會暴露的。”

　　本來是很嚴肅無聊的一件事情，但夫妻兩個聊着聊着竟然有種談戀愛的感覺，酸酸甜甜的。

　　沈月靈的心裡泛着漣漪，手指繞着電話線，軟着聲音說。

　　“我都有點想你了，什麼時候能回來？”

　　沈月靈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孟青塘呼吸粗重了起來，隔了幾秒鐘才說。

　　“今天剛到，明天一早我買了東西就先開輛車回去，後天早上你就能見到我的人了。”

　　沈月靈呀的一聲。

　　“你可千萬别，要是讓咱娘知道了，肯定又要數落我的。怎麼能把漢子給栓到自己身邊呢？平常都是海遠一個人跟車，特别辛苦，你這次去了就好好工作，不用挂念家裡。”

　　妞妞坐在一旁，費力地剝着一個桔子。

　　聽到沈月靈這樣說，就沖着電話筒大喊。

　　“爸爸，媽媽不是好孩子，她說謊了。吃飯的時候一直在問妞妞，想不想讓爸爸回來，還偷偷的站在門口往大路那邊望，媽媽都這麼想你了，你快點回來吧。”

　　沈月靈揉了一下女兒的小臉蛋。

　　“真是一個小話唠，媽媽什麼時候說了？”

　　沈月靈怕是不知道，她眉眼間的思念，已經通過語言傳到電話的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