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有些猶豫看着車窗外：“二叔，雨下這麼大，太奶奶不讓我進門怎麼辦？”

　　程江南語氣笃定：“你一個小孩子，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不會忍心讓你淋雨，更何況你是她重孫子呢？”

　　他知道張阿婆身邊收養的那個孩子，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可不就是因為可憐他嗎？壯壯和那孩子年齡大小差不多，他不信張阿婆會忍心把人扔到外頭。

　　其實也不用非要把接張阿婆回去，程江南的目标是那幾幅值錢的字畫，程家要東山再起自然是需要本錢的，而那些字畫就是他的希望。

　　張阿婆沒有親生骨肉，自己的父親程澤明是她唯一養育十幾年的孩子，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将來這些字畫都應該留給程家人，要不然還能留給那個叫念鵬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張阿婆坐在房間的小凳子裡烙蔥油餅，她記得雲舒這丫頭還吃，念鵬也很喜歡，反正閑着也是無聊，不如多烙一些等會給雲舒送去。

　　外面有人敲門，雨聲太大，一開始張阿婆沒有聽清楚，因為這個時間念鵬應該還沒回來。

　　過了幾秒鐘，敲門聲大了一些，她聽見有小孩子的聲音，帶着點哭腔：“開門，給我開開門……”

　　念鵬提前回來了？

　　烙餅的手頓了下，張阿婆看了一下時間，小孩子的哭聲聽不真切，她心中緊張是念鵬在路上摔了跤，想也沒想立刻拉開了房門：“念鵬？”

　　外頭是站在一個濕漉漉的孩子，但卻不是念鵬，而是前兩天來家裡的壯壯，程照輝的兒子……

　　他全身上下都淋濕了，看見張開門立刻擠了進來，就要往張阿婆身上撲：“太奶奶！”

　　張阿婆不動聲色讓開身子：“你父母呢？”

　　壯壯記得程江南的話，立刻哇一嗓子哭了出來：“太奶奶，你救救爸爸吧，現在隻有你能救他了！你是爸爸的奶奶，不能讓爸爸關進去，不能讓壯壯沒有爸爸……”

　　七八歲的男孩子哭起來看着也挺可憐，又和念鵬年齡差不多，到了這個年紀的老人，心都是很軟的，而張阿婆本身又是個善良的老人。

　　所以程江南自信，自己這一招苦肉計是有用的。

　　但張阿婆隻是從臉盆架子上拿了一條幹毛巾給他：“我不認識你爸爸，也沒本事救你爸爸，你家裡人在外面就趕緊回去。”

　　壯壯抓住她幹燥的手不放：“太奶奶，你跟我們回京北吧！你不是有好多好多字畫嗎，那些字畫反正早晚都要給我們的，能不能現在就給我二叔，他可以拿去救爸爸！”

　　太奶奶年紀大了，早晚要死的，到時候她留下來的東西不都是他們程家的嗎？

　　張阿婆扯了下嘴角，程家人果然從骨子裡都帶着貪婪自私，幸好那個時候她及時清醒，從京北離開，不然一輩子在程家也要蹉跎死。

　　壯壯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答應了，更理直氣壯幾分：“太奶奶，去了京北可不能帶着那個小孩，他又不是我們程家人，我們才不要養着他呢！”

　　張阿婆神色冷下來：“我也不是程家人，我自己的外孫也不用你們養。”

　　壯壯是程照輝唯一的獨子，從小被慣壞了，現在能好好說話一口一個太奶奶，也是受了程江南的教導才會喊，在他眼裡如果不是張阿婆能救自己爸爸，那就是一個年紀大的老太婆。

　　他見張阿婆不答應，拿出來了家裡的那套，在地上滾着就撒潑起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不讓你養别人的孩子！你的東西隻能留給我們，讓那個小孩子滾蛋，他不能去京北……”

　　他又胖嗓子又尖，混着外頭的雨聲，哭得人腦瓜子都疼起來。

　　張阿婆上去拽他：“要哭出去哭！”

　　程家真是完了，一代不如一代！

　　可是壯壯人如其名，是個小胖子，體重差不多有八十斤，和張阿婆都差不多了，他躺在地上打滾撒潑，張阿婆沒有拽動他，反而被他的力氣沖撞到，瘦弱的身子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幸好有桌子攔着，她才沒有摔倒，到了這個歲數骨頭都是脆的，如果直直倒下去後果都不堪設想。

　　筒子樓的孩子不管是調皮的還是安靜的，可沒有被慣成這樣的，誰要是敢溜地打滾直接就是鞋底闆伺候，就是林小虎這樣的搗蛋鬼，對待老人也是很有禮貌的。

　　念鵬更不用說了，他懂事的過分，平時有一點活都要搶着幹，平時連哭都很少……

　　張阿婆扶住腰，站在桌子跟前，疼得眉頭直皺，可是壯壯壓根不在意，嘴裡還在不停嚷嚷：“給我字畫給我字畫，不然我就不起來！”

　　“你敢欺負太外婆！”

　　一聲脆脆的孩童聲音響起來，張阿婆來不及阻止，剛剛放學回來的念鵬，背着書包就沖了進來！

　　他年齡比壯壯還要小一些，再加上小時候營養不良，個頭比同齡人也矮，卻沒有絲毫畏懼或者害怕，直接騎在了還在撒潑打滾的壯壯身上，小拳頭就照着他臉打下去：“讓你欺負太外婆，你是壞孩子，壞孩子！”

　　壯壯被他打了一拳，哭的嗓音都變了，他長這麼大在家裡都是嬌生慣養，連父母都沒舍得打過他，這個小野種竟然敢動手！

　　“你敢打我，你這個沒人要的小野種！”壯壯到底年齡大力氣也大，一個翻身就把念鵬壓在了身下。

　　兩個男孩子打得不可開交，張阿婆剛剛被撞了一下，不顧腰還疼着就去拉架：“念鵬！”

　　念鵬一邊打架，一邊還注意着張阿婆的動靜，他死死咬着牙，抓住壯壯的頭發，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一頭就撞了上去。

　　即便這樣，還脆生生喊着：“太外婆，你不用過來，我能收拾他！你坐在床上等着，雲舒小姨說過，要保護好你的！”

　　哪怕力量懸殊，這不管不顧地打發，硬是把壯壯打怯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