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甚至走廊裡都是安靜一片，宋山川不敢大聲，隻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反複喊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稱呼。

　　直到他漸漸眼皮睜不開，才靠在宋母身邊沉沉睡去。

　　睡着之後的宋山川，自然也沒有發現，他握着宋母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有眼淚在她眼角無聲無息落下來……

　　護工大姐早晨七點就來到了，她自認而然地以為這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笑着喊醒了宋山川：“你這小夥子，真夠疼媳婦的，自己趴着讓媳婦睡床。你倆又都不胖，擠一擠不就行了？”

　　宋山川連忙否認：“不是的，我們不是。”

　　他的手語護工大姐可看不懂，她哈哈一樂：“害羞啥呀，男人知道疼媳婦是好事！疼媳婦的男人，将來能發大财！”

　　林翠萍也已經睡醒了，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羊毛卷坐起來，聽見護工大姐的話，也跟着幫腔：“大姐，你說得對，不疼媳婦的男人要倒大黴！”

　　她到底有沒有聽見護工說的前一句話？

　　宋山川俊秀的臉通紅，指了指地上的水盆，比畫了一下：“我去給你打熱水洗臉。”

　　林翠萍哦了一聲：“你把毛巾用香皂洗一洗呀。”

　　護工大姐看得稀奇：“小丫頭，你這男人真聽話呀！”

　　林翠萍被她口中的你男人三個字嗆了一下，剛想解釋，卻又聽見護工大姐欣喜喊了聲：“你婆婆的手好像動了，快去喊大夫來看一看！”

　　宋姨手動了？

　　林翠萍也顧不得她口中的什麼男人、婆婆，連忙穿了鞋下床去看，果然看見宋母的手指在緩緩移動，隻是眼睛還沒有睜開。

　　“我去喊大夫！”她扒拉一下頭發，呼呼就往外跑。

　　護工大姐笑着搖搖頭，看着宋母說道：“大姐你看你這兒媳婦多孝順呀，你趕緊醒過來别讓孩子擔心了！以後養好身體，還要給他們看娃娃呢！”

　　她用的海城本地話，聲調豐富還拉着長腔，手下卻勤快地給宋母輕輕翻身敲背：“你就傷到了脖子，這手腳都是能動的，可不能偷懶不動，要不然以後哪裡有力氣哦！”

　　宋山川端着熱水進來，用毛巾給媽媽擦了臉，想了想然後開口喊了一聲：“媽？”

　　護工吓了一跳：“小夥子，原來你會說話呀，那還天天比畫。”

　　宋山川朝她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護工看了一眼宋母，又哎呦一聲：“哎哎，這大姐的手又動了，你看看眼皮子也在動……”

　　宋山川頓時激動起來，他也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目光，在她耳邊一遍遍大聲喊媽媽。

　　等着林翠萍和大夫趕過來的時候，宋母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

　　經過一番檢查，終于确定宋母身體沒什麼大事了。

　　等大夫離開，宋母一隻手緊緊抓住宋山川，另外一隻手飛快比畫着，指着他的嘴巴，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宋山川笑着朝她點點頭，又大聲喊了那兩個字。

　　宋母捂住臉，喜極而泣……

　　宋山川輕輕給她擦了淚水，然後用手語比畫：“我會慢慢學習說話的，你好好養身體，你如果不在了，我一個人活不下去的。”

　　宋母難過得幾乎想要再一次死去，她何嘗想去死，她也想看着兒子結婚生子。

　　可是她隻會是山川的拖累……

　　林翠萍叽叽喳喳開口，嗓門特意很大：“宋姨，你别害怕那些狗東西！放心吧，我會保護你和山川的！你就相信你老闆和經理吧，就沒有我和謝雲舒護不了的人！”

　　此時宋老二家裡就沒那麼好受了。

　　兩對夫妻昨天挨了打，雖然知道是誰動的手，卻不敢真的去派出所報案，畢竟當年那種事情他們雖然可以拿着威脅宋母，真要去公安面前交代，那不是找着蹲大牢嗎？

　　到時候一人判一個流氓罪，真是下半輩子都要吃牢飯了。

　　宋老二鼻青臉腫坐在凳子上：“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兩個小娘皮前兩天就打了我們一頓，昨天又來打，真到我們是不會咬人的狗呀！”

　　“别說廢話，先讓趙雪芳嫁給我哥再說！”宋二媳婦吐了一地口水：“等她嫁過去，這母子倆還不都捏咱們手裡頭，讓他拿錢就得拿錢，那兩個小娘們想管也管不了！她還能管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不成？”

　　宋老三抿了下唇：“二哥二嫂，咱們先說好，宋山川第一個月的工資給我們啊！”

　　趙雪芳嫁的可是二嫂家的人，到時候他們不願意給錢，他們不是白挨打了？

　　宋老二敷衍了一句：“知道了，我還能虧了你不成？”

　　四個人還在熱火朝天地讨論。

　　門外謝雲舒騎着小木蘭，林翠萍坐在她後面一口一個生煎包：“我想好了。”

　　謝雲舒回頭看她一眼：“說。”

　　林翠萍趴在她耳朵上：“我們可以這樣……然後再那樣……”

　　謝雲舒聽完特意多看她一眼：“好缺德，不過我還挺喜歡。”

　　林翠萍嘿嘿一笑：“電視劇上不都說女子無德便是才嗎，我可是一個才女！”

　　“那是無才便是德……”謝雲舒輕笑一聲：“林翠萍，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光顧着睡覺了？”

　　林翠萍不服氣：“我可是高中生，比你學曆高！”

　　“行，你是才女，行了吧？”謝雲舒嗤笑一聲，然後踢了她一腳：“還不下來，準備幹活了！”

　　林翠萍啊了一聲：“幹什麼活，現在就開始？”

　　謝雲舒活動了一下手腕：“不是，先打他們一頓再說，反正打不死他們就隻能吃啞巴虧。”

　　林翠萍：“咱倆到底誰缺德？”

　　宋老三兩口子剛從老二家裡出來，就從天而降了兩個麻袋，然後是鋪天蓋地的拳打腳踢，簡直和昨天的經曆一模一樣！

　　宋老二被打得嗚嗚咽咽：“瑪德，又是你們！又是麻袋！”

　　還有完沒完了？！

　　當然沒完！

　　林翠萍伸着大腳丫子，往他下半身踹了好幾腳，然後故意在兩口子耳邊輕聲開口：“反正你們要逼宋姨嫁人的事我們管不了，就隻能先出出氣。宋姨說了，以後她算是老二媳婦的親嫂子，所以隻讓我們打你們老三兩口子。”

　　宋老三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氣死：“什麼意思？錢是他們收，挨打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