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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節勤王

大宋武夫 引弓 3478 2024-01-31 01:13

  金兵的主力多是騎兵,即使是渤海人,契丹人,也大部有馬,隻有充作輔兵的宋降兵和抓來的民壯,被金兵抛棄在戰場上。

  經過整整一天的苦戰,宋軍終于把伏擊的敵人擊退了。呼延庚下令,各部打掃完戰場以後,向前軍靠攏,就地紮營。

  這一仗,不算被俘虜的宋降兵,金兵留在戰場上的屍體就有兩千多具。河東的金兵,可謂元氣大傷。

  史進牽着王進的馬,緩緩走下戰場。王進身中三箭一刀,靠着精湛的武藝與上百金兵搏殺,金兵退去以後,年過六旬的王進再也堅持不住,油盡燈枯,伏倒在馬上。當晚,一直昏迷的王進終于整開了眼,臉上也有了一絲紅暈。

  在别人喜極而泣,還沒說上話的時候,陳達已經探身在王進面前了,臉上眼淚鼻涕一大把,驚喜地嚷嚷起來:“指揮使,您可總算醒來咯。指揮使曉得不?把我可唬得魂都要沒得咯,要是再不醒來,我們可怎麼辦?”

  剛醒來的王進見陳達的眼淚鼻涕都要滴到自己臉上,不由得皺着眉頭。

  史進見王進皺眉看着陳達,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連忙上前,一把将陳達推開。陳達雖然很不滿,可看看周圍,除了楊春,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仿佛看着一條毒蛇,他也隻好讪讪走到一旁。

  史進眼裡噙着淚,哽咽道:“師傅……好些了麼?您有什麼話要說?”

  王進渾濁的眼睛終于有了神,看清楚身邊焦急站着的是史進,急促的呼吸稍微變得均勻些,起伏顫抖的兇部開始平複下來。

  王進手動了動,朱武急忙俯下身,将手放在炕邊王進能夠着的地方。王進将手放在朱武手背上,輕輕撫摸着。

  史進想起以前自己向王進學藝,前塵往事湧上心頭,不由得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下來,發自肺腑地叫了聲:“師傅……”

  外面北風呼嘯着越刮越大,棉簾被風掀起一個角,幾點雪花從外面飄了進來,又下雪了。

  王進從嘴裡困難地吐出幾個字:“……大軍……大軍現在如何?”

  朱武道:“鞑子已經退了,聽哨探回報,隆德府城下的鞑子也撤走了,指揮使您就放心吧。”

  聽說隆德解圍了,王進欣慰地合了下眼,過了會兒,又睜開眼看着史進:“這就好……要與鞑子拼命……”說的話急了些,王進困難地咳嗽起來,痛苦地吐出皿痰。

  圍在周圍的軍官齊聲道:“請指揮使放心!弟兄們一定與鞑子拼命到底,決不會當孬種!”

  王進微微點頭,勉強睜着眼睛,抓住史進的手,歎了口氣。“唉……可惜,我是不行了……不能再帶領你們,一起殺鞑子。”

  “師傅,您一定能好起來的!”

  王進看着史進,臉上露出苦笑,輕聲道:“隻是這河朔大槍,你隻學了五成……”

  史進急切的要說什麼,王進攔住他,搶着說,“這個指揮你來帶,河朔大槍也要你傳下去,去都中,找個叫林沖的教頭,讓他傳你。”

  史進梗咽着點了點頭。

  “好。”王進疲乏地合上眼,再也沒有睜開。

  隆德府圍城的金兵已經撤走了,呼延庚順利的推進到隆德府。他讓大軍駐紮在城外,自行入城去見張确和王禀。

  在去府衙的路上,呼延庚隻見城中一片狼藉,沿路不少房子都被拆掉,想來是做了守城之用。在一處在房屋的廢墟上,小孩子們無憂無慮的嬉鬧着,一個小孩高舉着樹枝叫道:“吾乃王大将軍,鞑虜,是來送死的麼?雷石滾木,給我砸。”分成兩撥的小孩便用土塊打起仗來。

  呼延庚來到府衙前,離衙門口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粥棚,一個師爺,三個衙役正在施粥。取粥的百姓雖多,井然有序,想來官府施粥已經多日了。

  呼延庚進了府衙,直入大堂。河東路安撫使張确,勝捷軍都總管王禀端坐堂上。呼延庚推金山倒玉柱下拜,見過了自己的老丈人和恩帥。

  張确讓呼延庚坐下,細述近一個月來與金兵交戰的情形。聽呼延庚講完,王禀問道:“可有将戰果禀報訪察使?”訪察使指的是西河訪察使張灏,也是救援太原的陝西兵的主帥,理論上有調遣陝西全境兵力的權力。

  呼延庚道:“已報知張訪察知道,請他速來隆德。”

  王禀沉吟了一會,對張确道:“完顔銀術可這賊子撤回了太原,聽庶康說來,鞑虜在發鸠山下損失甚重,被斬首就有兩千級。加上受傷的,鞑虜隻怕損失上萬。”

  張确喜道:“粘罕這賊子東下都門,在河東,銀術可一支孤軍又受重挫,吾等不若趁機反攻太原。”

  王禀道:“隆德府剛剛解圍,諸将士有功,安撫使不若明日到大營中勞軍,撫慰一番,再做定奪。”王禀的意思,就是讓張确先了解下呼延庚部下的情形。

  張确道:“何必等到明日,來呀,傳令下去,在府庫中再尋些銅錢來,本府下午便要去勞軍。”

  隆德府是李綱督戰之地,也是糧草軍需轉運之地。雖然糧草器械在圍城之時偶所損耗,但銅錢卻也不缺。

  很快,張确從府庫中調出五制千錢,用作勞軍。張确和王禀到呼延庚的大營中轉了一圈,回城後面帶憂色。趁着呼延庚不在,張确偷偷的問王禀:“這樣的軍漢,如何比得上小種節度麾下,如何能擊退完顔銀術可。”

  張确在營中所見,衆軍漢雖說不上士氣低靡,但對擊退完顔銀術可,都道僥幸,全無戰心。若是驅趕着這樣的軍漢到太原城下,強行填壕攻城,非嘩變不可。

  王禀勸道:“鞑虜東下圍攻都門,當下急務是去勤王。太原的賊子,且讓他殘喘幾日。”王禀是軍中老将,對宋兵大緻是什麼情形,心中有數,早已打定主意,不可強攻太原,而是将主力帶往都門勤王。

  見張确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想法,王禀便趁熱打鐵,解說自己的方略。與張确大緻商定之後,王禀才把呼延庚喚來,說道:“帶吾等與張訪察合兵一處,本帥就帶着你們東援都門,勤王去。”

  呼延庚道:“末将遵令。末将還有一事禀告安撫、節帥。”

  “隻管說來。”

  “末将在垣曲渡口,安排了一個叫張橫的人收羅船隻。他本是江洋大盜招安的,最善管船,大軍乘船東下,當能趕在賊子粘罕前頭,到得都門。”

  “也好,你去安排吧。”

  張灏得到消息,很快輕車簡從趕到隆德。王禀與張孝純是患難之交,張灏面見王禀時,執子侄之禮。王禀的安排無有不允。

  于是河東的三位高官各領任務,王禀帶領三萬精兵東下勤王,張灏帶着衛隊返回陝西,整理西軍剩下的兵馬,準備再次東援。張确帶領大約一萬人人在隆德留守。

  十一月三十日,王禀和呼延庚帶着六廂精兵,到達垣曲。宋兵的一衆家眷也在此會和。王禀命令全軍休整三天,再乘船東下。呼延庚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張婵和丫鬟黛絹。

  五日後,坐船之中,王禀對呼延庚道:“河北有新的消息嗎?”

  “節帥,吾得到的最後消息,就是真定被圍。當時吾已經分兵,讓邱穆陵仲廉帶領五百馬軍,五百步軍到河北去增援。”

  王禀回想了一會,才想起跟在呼延庚身邊的那個家臣是誰。随後道:“也不知河北情形如何了。”

  “再行船兩日,便到了孟津渡口,孟津的北岸是河陽,屬河北東路。南岸是孟津,屬京西北路。到孟津時上岸打探一番,還可分出一支輕兵,由陸路直達都門。”

  與此同時,河北西路,河陽府,粘罕的大軍就駐紮在這裡。對岸,是由宋國同知樞密院李回與宣撫使折彥質帶領十二萬大軍共守大河。

  粘罕的帥府設在孟州衙門。他端坐在知州的座位上,完顔希尹和完顔婁室分坐兩邊,完顔活女等一衆将領站在階下。在最下方,是降臣臣高世由(原澤州知州)和張堯佐(原知威勝軍).在大堂的門外,一個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帶着一衆投降的衙役橫擋在門口,以防有無知的刁民驚擾了金國的大爺。

  粘罕問道:“大河南岸的旗幟可查探清楚了?”

  完顔活女回話:“對岸打的,是李回與折彥質的旗号。”

  “折彥質?”完顔婁室嬉笑道,“他沒有什麼本事,我等取懷州,懷州知州霍安國殉城,這厮落荒而逃。大金兵攻進懷州,這厮的儀仗器械都還留在城裡。”

  完顔活女聽得心喜:“且讓吾帶三千孩兒,渡河去取了折彥質的頭顱。”

  完顔希尹道:“莫急,看對岸聯營密密麻麻,當有十萬兵,活女不可輕動。”

  完顔婁室道:“宋兵雖多不足畏也。與之戰則勝負未可知,不若加虛聲,盡取軍中戰鼓擊之達旦,以觀其變。”

  粘罕的長子銀朱孛堇大叫:“爹爹且讓孩兒過河查探一番。”

  完顔活女和銀朱這般叫嚣,底下一衆将領都蠢蠢欲動,要率本部搶先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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