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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來陪我睡一會兒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726 2024-01-31 01:12

  石鳳岐歸來時,魚非池正靠在椅子上睡覺,手裡還握着一隻筆,墨迹在紙上點下一團黑。

  石鳳岐看着她眼下的烏青,還有尖瘦的下巴,有些心疼。

  抱着她去床上睡好,給她蓋被子時,被她一下子拉住了衣角,她閉着眼睛道:“你怎麼不死在蜀西啊!”

  “舍不得你啊。”石鳳岐笑道。

  “我說過借你兩個月,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石鳳岐,你太不守信用了!”

  “戰場上瞬息萬變,我全手全腳地回來了,就是天大的了不得,你怎麼一點都不心疼人?”

  “我心疼你誰心疼我啊,我活這麼大都沒遭過這麼多罪!”

  “我心疼你。”

  石鳳岐說着就滾上床,挨着魚非池排排躺好:“剛好我也累了,一起睡覺。”

  “誰要跟你一起睡覺,你給我滾下去!”魚非池擡起就是一腳,把石鳳岐連人帶衣踢下去。

  換作平日裡他是絕對會死纏爛打跟魚非池打鬧一番,這一次卻是“咕咚”一聲掉了下去,半天還沒聲響。

  魚非池喊一聲:“你少給我裝,我累得很,沒心情跟你鬧。”

  “石鳳岐,你起來啊,趕緊進宮看蜀帝去,他快死了。”

  “石鳳岐?”

  “石鳳岐!”

  “來人啊!來人啊!叫大夫,南九,遲歸!”

  大夫給石鳳岐診脈的時候,魚非池的手緊緊握着南九的,力氣很大,大到指骨都泛着青白色,臉上卻是一片淡然不關心的樣子,南九悄悄拉下袖子蓋好小姐的手,不讓人看去她内心的緊張。

  在經曆了卿年與溫暖的事之後,魚非池再經不起任何打擊,也經不起任何壞消息。

  就算要死,也過一段時間再死,等她緩過來了再死,不要這樣接二連三的離去。

  大夫看了半天,收了手指回話道:“這位公子是因身負舊傷未愈,又長途跋涉,風餐露宿,傷口感染,又極為疲乏,故而昏厥,老夫開些藥,煎服下去,再休息些時間便可痊愈,但萬萬不可再操心勞累,以免病情惡化。”

  魚非池聽了就罵:“他不操心勞累還不得是我操心勞累啊!病死他!”

  可是罵着罵着眼眶都紅了,朝妍連忙過去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緊緊攥成拳,掰都掰不開,朝妍說:“小師妹沒事的啊,别罵了,再罵你自己不心疼啊?”

  魚非池别過頭不看她,吸吸鼻子:“我還有事,你們看着他。”

  “别别别,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們去忙活就好,你休息一下,陪陪石師兄吧。”朝妍按住她連忙說道。

  說話間她把人都帶出去,輕手輕腳拉上房門,拍拍兇口:“師妹平時脾氣蠻好的,怎麼就是對石師兄非得這麼兇巴巴的?”

  “打是親罵是愛,你懂什麼?”葉藏笑道。

  “那我打你罵你了,你可别還反口反手。”

  “别介,咱兩老夫老妻的不興那套,走了走了。”

  魚非池坐在椅子上也不過去看石鳳岐,幹巴巴坐在那兒,全身繃得緊緊的,她不敢洩氣,一洩氣她就要跑了,離這後蜀國越遠越好。

  “坐那麼遠幹嘛,過來。”石鳳岐醒過來,看床邊沒人,四周望望,望到魚非池一個人坐在遠處的椅子上。

  “不去!”魚非池惱火地說道。

  “我口渴了。”

  “渴死你!”便端了一杯茶過去。

  石鳳岐接過茶水坐起來,笑看着她,兩三個月不見而已,倒想她想得厲害,晚上做夢都夢到她。

  “喝啊,你不是口渴嗎?”魚非池又罵道。

  “古有望梅止渴,我望美人止渴。”石鳳岐笑道。

  “把你這酸牙的破爛情話說給地下的許清淺聽去!”

  “她死了?”

  “怎麼,不舍得啊,容易,脖子上抹一刀你就可以找她去了!”

  “不是。”石鳳岐笑看着她氣鼓鼓滿嘴胡話的樣子,扯着她坐下,“我是覺得,她那樣的人死得這麼幹脆,倒是讓人意想不到。”

  魚非池坐在一邊不說話,她沒心情去想許清淺,她隻是心累得厲害,想趕緊把這些事脫手,她真的,一點也不愛做這些事。

  石鳳岐便又道:“還有我覺得以許良人的臂力怕是拉不出那一箭的,總覺得還有些不對的地方,許家倒下得太快,卿白衣又急于報仇,這一切太過順利了一些。”

  魚非池依舊不說話,石鳳岐說的這些她都想過,可是她查不到更多的線索,許良人這會兒已經化作一堆爛肉,許三霸也死得透透的了,就連許清淺都入了土,便是有疑惑,也找不到人對質。

  “難過就哭一哭吧,又沒人笑話你。”石鳳岐說,“我知道你不舍得卿年,也不舍得溫暖。”

  魚非池别過頭去不理他,她不想做出一副小女兒姿态還嘤嘤嘤地啜泣一番,那不是她的作風,可是她也真心真意地不好受。

  早知道不認識她們就好了,她們是生是死也就跟自己沒關系,不會讓自己心裡堵得這麼厲害。

  可是如果不認識那樣兩位奇女子,怕也是人生一大遺憾吧?

  這些天,她忙啊忙啊,忙得頭昏腦脹,後蜀朝堂上的破爛事不知有多少,卿白衣就算一夜之間有了帝王像,缺了那麼多年的磨練不是一夜可以成就的,魚非池想跑,什麼都不管的,跳上馬就離開這地方,可是又總是不忍心。

  卿白衣失了卿年又失了溫暖,還沒爬起來,如果魚非池她也跑了,等到石鳳岐回來的時候,這偃都隻怕又一堆難以打理清楚的事,說好要看住偃都的嘛,做人要講信用的嘛,說殺他全家就殺全家嘛,說看住偃都就要看偃都的嘛,江湖道理義嘛!

  她一邊跟自己說一邊詛咒着石鳳岐不是個東西,再一邊埋進那堆瑣事中,在她一雙纖纖玉手下,偃都回到了真正的甯靜,朝中安穩,各司各職未出亂子,城中百姓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往蜀西之地回去的難民也有人妥善安排,該抓的人一個沒跑掉,許家算是真正的連根拔起連根毛都不剩下了,商戶們的生意也不受影響,什麼都很好。tqR1

  隻是她一個人撐啊撐啊,撐得不敢難過,不敢想卿年與溫暖的事,不敢回想那天宮變時卿年就那麼輕飄飄地從自己手心裡離開。

  怕是多想一想,都會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再也聽不到她脆生生地喚自己“嫂子”了,也聽不到溫暖柔軟的聲音說“我朋友不多,魚姑娘,你是我的朋友。”

  石鳳岐捏起她一根小指在指間搓着玩,說道:“等一下我就進宮去見卿白衣,這些爛事我來做,這幾個月辛苦你了。”

  “我都理好了放在桌上,你自己看着辦就行了。”魚非池悶聲悶氣說。

  “你都不客氣一下啊,我好說是個病人呢。”石鳳岐見她撂擔子撂得如此幹脆,簡直哭笑不得。

  “你跟我客氣了?”魚非池回敬道。

  “也是,咱兩誰跟誰啊。”石鳳岐哈哈一笑,将手中水杯放到旁邊的矮桌上,一把拉過魚非池就撞進自己兇口,按在床上。

  他兇口上有傷,魚非池又狠狠掙紮一番,痛得他直皺眉:“輕點輕點,痛痛痛。”

  魚非池對他這潑皮行徑簡直無可奈何,想掙脫他手臂又怕弄疼他傷口,不掙脫又覺得自己這樣太被他占便宜了,隻能罵道:“你放開我!”

  “陪我睡一會兒嘛,我好久沒有睡好了。”他還撒起嬌來了,“你可别動啊,大夫好像剛給我換藥,等下把傷口崩開了可就麻煩了,就睡一會兒,我很想你。”

  魚非池動了動,到底沒掙脫出去,借由是怕弄疼他傷口的借口,側躺在裡面和衣睡下,石鳳岐從後環着她的腰,手倒也不安份地到處爬,淺淺的,穩穩的鼻息撓着魚非池後頸。

  見她不再亂動,石鳳岐無聲地抿着個笑容,想了半天後,動動嘴唇悄悄印了一下她稍稍露出來的一點香肩,本以為會惹得魚非池發脾氣,結果魚非池卻沒什麼反應。

  他擡起頭來一看,魚非池,睡着了。

  石鳳岐哀歎:這是多久沒睡好了?

  兩人就這般合衣睡下,都陷入了許久不曾有過的好眠中,兩人都的确是太累了。

  魚非池不消說,連着這些日子幾乎沒有正經合過眼,心裡又難受,熬得苦哈哈的還不能跟人說,實在是辛苦。

  石鳳岐呢,則是從蜀西地界兒一路狂奔趕回偃都,連眼都沒合一下,馬都跑死幾匹。

  他實在擔心偃都怎麼樣了,雖然他知道以魚非池的能力定住偃都并不難,但是卿年與溫暖的事對她的打擊怕是極大,石鳳岐心想,如果這種時候自己都不在她身邊,她還要自己做什麼?

  以她的脾氣肯定不會對着外人說,總會自己一個人悶着憋着,隻是這樣多難受啊?

  所以他瘋狂地往偃都趕,她罵罵自己也好,發發脾氣也好,都能讓她心裡舒服一些,像今天這樣她不就是心裡好受多了嗎?

  自己本來就是給她發脾氣用的嘛!

  更不要提還有一個卿白衣,唉,那苦命的兄弟,他這輩子隻怕最苦的日子就是這一遭了。

  所以他就算是撐着身體也越來越虛弱,也想盡快回來看看他們,陪陪他們。

  魚非池當真睡得極熟,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毫無形象地把腿一擡,壓在石鳳岐大腿上――她睡姿向來不甚雅觀。

  石鳳岐抱着她閉着眼苦着眉,非池你不好如此信任我是個正人君子啊,你不是天天罵我是衣冠禽獸的嗎?

  嗯,他憋得有點難受,年輕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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