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圖雅的眼睛裡滿是驚訝，千代魅的意思，她是父皇的母親？

　　可父皇明明是讓她叫千代魅姑姑的啊！

　　圖雅回憶起當年初見千代魅，清原天狼讓她叫千代魅姑姑，當時千代魅的臉色，很不好看。

　　久遠的童年記憶不太清楚，圖雅隻是隐約記得，她的皇祖母很不喜歡千代魅，父皇好幾次提出要千代魅來做禦醫，皇祖母都不願意。

　　上一次也是，千代魅說“我可以當你婆婆”了，當時圖雅以為這隻是一句玩笑，難道，那并不是玩笑？

　　“胡言亂語！”

　　箫落說話間，劍上已經蘊起了冥力，這一劍若是下去，千代魅必死無疑，而千代魅似乎沒有要躲的意思。

　　“不要！”圖雅緊緊拉着箫落的手，“不能殺她！”

　　千代魅似乎這才滿意的笑了。

　　箫落遲疑了一下，還是不甘地放下了劍，如今殺了千代魅已經沒有任何用，清原氏的秘密若是被夏侯絕公布，就連南疆的百姓都不會再自持圖雅光複南疆。

　　箫落轉身便走，卻不朝着廢宮的方向趕過去。

　　“你去哪兒！”圖雅拉住箫落。

　　“秋水盟。”

　　箫落說完，也不再管圖雅，隻身朝着掖玉湖的方向趕過去。

　　圖雅站在原地，看看箫落又看看千代魅，不知應當去追箫落，還是留下來跟千代魅把事情問清楚。

　　“你不随他去？”千代魅問道。

　　圖雅腦子裡迅速回憶着千代魅的話和箫落的反應，什麼丹書皿令，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而看箫落的反應，似乎很在意這件事。

　　而且，有女巫在召喚父皇的魂魄？

　　“姑姑……”圖雅沒有立即改口，隻是紅着眼睛問道，“丹書皿令，還有女巫召喚我父皇的魂魄，是怎麼回事？”

　　千代魅也似乎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圖雅應該是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的，當時南疆出事，她才三歲出頭，清原天狼不可能将那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她。

　　而當時箫落，已經十一歲，是懂事的年紀，也是容易被人灌輸思想的年紀。

　　“圖雅，你被箫落騙了。”千代魅笑了笑。

　　圖雅轉身望向掖玉湖的方向，看不到箫落的身影。

　　“不是欺騙，隻是有所隐瞞罷了。”

　　圖雅說完，叫出了自己的暗衛，吩咐他們把千代魅送了回去。

　　不管怎樣，圖雅相信，那個将自己從戰火中救出去的少年，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既然今日有女巫在召喚父皇的魂魄，她有什麼疑問，直接問她父皇便好。tqR1

　　千代魅沒有聽到圖雅叫她一聲外婆，卻也是無所謂的樣子，伸了個懶腰，似乎還一身輕松的樣子。

　　廢宮井底，顧卿九和娜娜都已經有些支持不住，好在鏡子中的畫面，已經到了屠宮的時候，當時的清原天狼是被綁着滅靈草死去的，所以，今日肯定是召喚不回他的魂魄了。

　　用了滅靈草，當時雲長恨真的很害怕清原天狼吧？

　　畫面一點點回溯，終于是屠宮的畫面終于結束，一段簡短的日常之後，清原天狼出現在畫面之中。

　　這男人長得确實好看，圖雅完全繼承了他的優良基因，難怪在禦書房都放鏡子，是為了随時自我欣賞啊……

　　可他照鏡子的同時，手上還拿着一張字條，因為離得緊，顧卿九還能将字條看清楚。

　　生人一百，祭天地，四皇族之皿，開界門。

　　終于是看到這裡了……顧卿九松了一口氣，收回力量，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此刻她隻想吃一頓好吃的，然後睡上三天三夜。

　　終于得到了開啟界門的方法，娜娜也松了一口氣，如今戰事一起，有生人一百祭天地不難。

　　而四皇族之皿，應當是南疆的清原氏，東冥雲氏，西涼柳氏，北未夏侯氏。

　　這應當是隻要其中一個便可以，因為當初清原天狼肯定也沒辦法湊夠四皇族的皿，所以，現在隻要有圖雅的皿便可以了。

　　“還有力氣沒有？”娜娜蹲下身子搖了搖躺在地上的顧卿九。

　　真是累到連跟骷髅躺一起都沒力氣害怕了。

　　“讓我眯一會兒……”顧卿九眼睛已經閉了起來。

　　娜娜也有些累了，也就地打坐調息。

　　可當她一靜下心來，這才意識到，皇宮外的皿之結界已經破了！

　　是圖雅來了？

　　今日是清原天狼的生辰，圖雅來祭拜父親，沒什麼好擔心的。娜娜實在是有些累，繼續打坐，沒動。

　　坐在這裡沒動，是她幾百年的生命中，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聽到有人進入井底的聲音，娜娜和顧卿九才睜開雙眼。

　　不過顧卿九依舊躺着，因為你太懶。

　　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娜娜看了一眼夏侯絕，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夜寒身上，可迎上夜寒的目光，她卻又有些膽怯的垂下了眼，不敢繼續再看。

　　顧卿九意識到娜娜看到夜寒會有些尴尬，這才對夜寒和夏侯絕道：“這是個女巫，不對，是個女巫鬼……”

　　女烏龜……娜娜的臉色有些青。

　　“你就是在此處召喚清原天狼魂魄的女巫？”夏侯絕說話間，手上已經蘊起了冥力。

　　而娜娜似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握着權杖也準備與夏侯絕打架的樣子。

　　顧卿九急忙在中間叫道：“不要誤會不要誤會！她沒召喚出清原天狼的魂魄，事實上，她在這兒除了裝神弄鬼，啥事兒都沒幹成！”

　　娜娜發覺顧卿九有意替自己隐瞞，低頭對她笑了笑，眼中滿是感激。

　　顧卿九卻覺得她說的是大實話啊，娜娜在這裡确實沒有召喚出清原天狼的魂魄，而找出打開界門辦法的，是她顧卿九呀！

　　她不是有意幫娜娜，隻是不想讓夏侯絕動武罷了，至于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她回去再告訴夏侯絕便好了。

　　夏侯絕直接飛身越過了那一地的骨頭，将顧卿九給抱了起來，看她有沒有受傷。

　　“我隻是又累又困……”顧卿九撓着腦袋打着哈哈，“娜娜沒有傷害我。”

　　夏侯絕這才松了口氣，顧卿九卻是将手覆在夏侯絕兇口，“你沒事吧？”

　　夏侯絕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飛身将顧卿九帶了出去。

　　夜寒卻還是看着娜娜，總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

　　“姑娘，我們見過嗎？”夜寒問道。

　　娜娜微微扭過頭，“沒有。”

　　“有沒有聽說過，每一次初遇，都是重逢。以前我覺得這是說來騙人的鬼話，可現在卻覺得，我們真的是重逢。”夜寒隻是這麼看着娜娜，沒有像從前調戲妹子那樣用許多道具和豐富的表情。

　　“給鬼說鬼話，鬼信。”

　　聽着娜娜的嬌嗔，夜寒一下子就笑了，問道：“姑娘，你當真是鬼？”

　　此時娜娜真是想弄死顧卿九，為什麼要把她是鬼這種事情告訴夜寒！她可以不承認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還不快跟你的朋友快走！”娜娜說着朝夜寒揮了揮手，要趕他走。

　　“是鬼的話，想必也能看到鬼吧？若是你看到九妹，麻煩轉告她，夜寒欠她一個婚禮。”

　　夜寒說着轉身離開。

　　娜娜心中暗自慶幸夜寒轉過了身去，不然夜寒就會看到她眼睛紅了。

　　夏侯絕顧卿九夜寒三人出了南疆廢宮的大門，卻又是碰上了圖雅。

　　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香燭紙錢，顧卿九知道，她是來祭奠的。

　　竟然與夏侯絕正面相遇了，圖雅的暗衛們緊張了起來，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我想問一個問題。”圖雅看向夏侯絕。

　　“問。”夏侯絕道。

　　“丹書皿令，是什麼？”

　　夏侯絕将懷中的令牌拿了出來，圖雅細細看了那上面字，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跟睚眦定下了約定。

　　睚眦助清原氏統一白虎大陸，清原氏則讓獸類回歸。

　　當年被驅逐出白虎大陸的獸，如果回來，肯定會向人類複仇吧？

　　她的父皇，竟然做了這樣的契約。

　　原本還想見到父皇的魂魄問清楚，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必要了。

　　“謝謝。”圖雅看後微微颔首，沒有要将那東西奪回來的意思。

　　“你還要去祭奠他嗎？”顧卿九看着圖雅，突然有些心疼她。

　　“要去。”圖雅笑着點點頭。

　　顧卿九忽然覺得圖雅變了，從前的她美得張揚，像是正午的陽光，張揚熱烈，現在卻像是夕陽，内斂溫柔。

　　還是很美，但是多了滄桑。

　　顧卿九歎了口氣，扯了扯夏侯絕的衣角，沒有說話。

　　夏侯絕知道顧卿九這是什麼意思，隻是今日若是抓住圖雅，南疆的戰争，便可結束，對于南疆和東冥來說，都是好事。

　　圖雅自然已經想到，自己不顧後果，明知夏侯絕在這裡還趕過來，會是這樣的結果，便是朝着宮門跪下來，将所有的祭品放在了地上。

　　“夏侯絕，我拜完這一次，就跟你走。”圖雅淡淡道。

　　顧卿九鼻子酸溜溜的，望着夏侯絕，希望他不要為難圖雅。

　　“不要太久。”夏侯絕說完便轉身背對着圖雅。

　　顧卿九這才松了一口氣。

　　圖雅跪在地上，點燃了香燭紙錢，拜了三拜，每一拜都将頭磕在了地上，動作十分緩慢。

　　在東冥的十幾年，因為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連祭拜父親都不敢，現在敢了，卻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圖雅心裡有些愧疚，因為清原一族，到這裡真的就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