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寧看了眼前面高大的身影，問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陸廷序一路跟著宋書寧到黑市，原本他還以為她要跟誰接頭，誰知道紅袖章都來了，這姑娘還傻愣愣地站著沒動。

　　後來她倒是知道跑了，隻不過慌不擇路，連躲的地方都找不著。

　　要不是自己出手幫她，她今天估計就要被人帶走了。

　　說她膽子小吧，她敢堂而皇之去黑市買賣。

　　可你若是說她膽子大吧，她能被嚇哭。

　　這樣的一個嬌氣包，真能是特務？

　　他正想得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小姑娘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輕咳一聲，「我過來看望戰友，剛好看見你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宋書寧覺得自己丟臉極了。

　　宋大小姐怎麼能有這麼沒面子的時候。

　　「忘掉，以後這件事不許再提。」

　　陸廷序停下腳步，闆著臉看她。

　　「以後不許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你知不知道這是犯錯誤。」

　　宋書寧這會兒還處在被驚嚇當中，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陸廷序對她這個態度十分滿意，看向她手上拎著的籃子。

　　剛剛跑得這麼急，她愣是沒把這籃子雞蛋給扔了。

　　「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飯？」

　　宋書寧點點頭。

　　早上她就喝了一碗粥，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她早就餓了。

　　「走吧，帶你去吃飯。」

　　陸廷序帶她去的是國營飯店。

　　宋書寧沒來過國營飯店，有點好奇，跟在陸廷序的後邊，跟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前擠。

　　國營飯店是一間兩層樓的小洋房，裡邊擺滿了桌子，人也不少，不過打了菜的人，很多都是拿回家吃。

　　這年頭買糧要糧票，買肉要肉票，有票還不一定買得到。

　　年初一大夥兒都拿上票，到國營飯店買肉，拿回家補點油水。

　　留在國營飯店吃飯的，很多都是過來相看的小年輕，或者出來逛街看電影的小夫妻。

　　國營飯店的菜很少，今天隻有六道菜，四葷二素。

　　排隊到他們的時候，陸廷序問宋書寧：「你想吃什麼？」

　　「要魚，還有雞肉燉蘑菇，香乾炒大蒜苗。」

　　陸廷序掏出票，還要了一份豬肉炒青辣椒。

　　兩個人端著飯菜，找了個桌子坐下。

　　宋書寧看到裝飯的碗比自己的臉還要大，米飯堆得高高的，皺巴著一張小臉看向陸廷序。

　　「我吃不完。」

　　陸廷序把碗遞過去，「給我。」

　　宋書寧把大半碗飯撥給他。

　　陸廷序瞥了她才裝滿碗底的飯，「就吃這麼點，你能吃得飽嗎？」

　　「能，這麼多已經很多啦。」

　　陸廷序便不再說什麼了。

　　她要是吃不飽，一會兒再給她添飯。

　　國營飯店的師傅手藝不賴，飯菜的味道居然還不錯，蘑菇吸飽了肉汁，十分入味，紅燒魚也好吃，就是雞肉燉得有點柴。

　　至於那盤豬肉炒青辣椒，她是不吃的。

　　那油滋滋的肥肉，一看就讓人沒胃口。

　　這個時代的人肚子裡缺油水，很喜歡吃這樣的肥肉，大口吃著肥肉，還覺得很香。

　　宋書寧就吃著魚肉和蘑菇，陸廷序見她半天沒有夾一塊肉，以為她不好意思吃肉，把那盤肉放到她面前。

　　「多吃點肉。」

　　宋書寧：……

　　「我不喜歡吃這個肉。」

　　陸廷序十分驚訝，還有人不喜歡吃肉？

　　這是什麼毛病？

　　宋書寧看到陸廷序的表情，解釋道：「太肥了，膩得慌。」

　　昨天她做紅燒肉，那都是先把五花肉兩面煎黃，把多餘的油脂給煎出來。

　　像這樣白花花的肥肉，對別人來說是美食，她可吃不下去。

　　陸廷序看了她一眼，吃肉她還挑肥揀瘦，真是嬌得沒邊了。

　　像她這樣難養又這麼挑剔，真能在鄉下待著嗎？

　　不是說在家裡不受寵，連肉都不願意吃，這像是不受寵的樣子嗎？

　　他看向宋書寧的目光帶上幾分審視，見她小口小口吃著飯，動作優雅，用餐的禮儀很好，不像一般的市井小戶能養出來的。

　　可她要是特務，這麼不知道隱藏自己，誰會派她出來做任務。

　　宋書寧見他在看自己，問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你太瘦了，多吃一點。」

　　宋書寧最終吃完了那小半碗的米飯。

　　見她吃完了，陸廷序這才放開肚子吃。

　　這是宋書寧第一次見識到他真正的飯量，他又添了一碗飯，把桌上的菜全都吃光了。

　　所以在吳奶奶家的時候，他是收著自己的飯量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麼大的飯量，要真是放開了吃，對吳奶奶來說確實是不小的壓力。

　　吃過午飯，宋書寧要去供銷社買東西，不好意思讓他陪著了。

　　「陸同志，我要去供銷社，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耽誤，正好我沒事可做，我陪你逛逛。」

　　宋書寧雖然疑惑他怎麼會有空陪自己逛街，不過還是很高興的。

　　自己要買的東西很多，能有個人幫忙拎東西，也是很不錯的。

　　「好呀，那我們走吧。」

　　宋書寧去的是供銷社，鎮上也隻有供銷社，隻有到縣城去，才會有百貨大樓。

　　這年頭的供銷社很簡陋，就是一個平房，幾乎全都是生活用品。

　　宋書寧先去買肉，誰知道剛到豬肉檔，就聽見賣肉的男同志說肉賣光了。

　　這就沒肉了，她還沒買呢。

　　原本排著要買肉的人也不樂意了，「同志，我們等了好幾天，什麼時候再有肉運過來？」

　　「是呀，同志，今天是年初一，家裡人都等著下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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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開了，那男售貨員好像有些不高興了，粗聲粗氣說道：「肉賣光了，誰讓你們不早來，搶不到肉還能賴我，怨你們自個兒腿短。」

　　大夥兒被他說得忿忿，他們聽說供銷社有豬肉，立刻就趕過來了，誰知道還是沒能買到肉。

　　雖然大家生氣，卻毫無辦法，一個個再不甘心，也隻能回去。

　　宋書寧在旁邊看著他們吵，覺得這個年代的售貨員態度太牛了，懟起顧客來毫不嘴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東西供不應求，老百姓又不能不買，隻能求著他們。

　　等其他人走了以後，她試著走上前，問那個男售貨員，「同志，我想買肉。」

　　「沒……」那男同志看見她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本來拉長的臉立刻堆上笑容，「同志，你要買肉？」

　　「同志，還有嗎？」

　　「肉真是賣沒了，不過還有大骨頭，一根一毛錢，不用肉票，你要不要？」

　　櫃檯下邊還放著一塊五斤左右的上好五花肉，不過這是他準備拿回家的，給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分了。

　　大筒骨沒多少肉，也沒有什麼油水，倒是可以分給她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