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給老夫人喝了溫水，喝完之後老夫人說想要坐下來，躺著不舒服。

　　陸晏辭立馬把床頭升高。

　　陸奶奶這兩天已經不太清楚自己是睡覺還是昏迷了，總是暈暈沉沉的。

　　有時候腦海中還想起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坐了起來之後看著孫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但是還是說：「不用守著我，我沒事，回去陪阿妤和小今安吧。」

　　陸晏辭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和奶奶說：「留您一個人在醫院我們都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沒事的。」

　　陸晏辭看奶奶插滿針頭的手，眼睛有些泛酸，沒有再說什麼。

　　反而是陸老夫人，好像下午睡了這麼長長的一覺，讓她晚上有了精神。

　　靠在病床上，似乎是在猶豫，最後開口問：「兩天了，你爺爺來過醫院嗎？」

　　陸晏辭低聲說：「沒有。」

　　陸老夫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是似乎也很遺憾，說：「都說一日夫妻恩，我和你爺爺的婚姻很失敗，年輕時就彼此不喜歡，才見了幾面就草草結婚，相敬如賓了幾十年，沒想到老年了還撕破了臉皮。」

　　自從上次陸晏姝的婚事倆人吵了一架，之後又因為兩個兒子的事情，就沒有好好說過一次話。

　　陸老夫人說著往事，語氣中都是深深的遺憾。

　　對於兩位伯父的事情，陸晏辭對奶奶很愧疚。

　　但是這個事情做了他並不後悔，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陸老夫人看著孫子的臉，有些恍惚，沒頭沒尾地低喃一句什麼，陸晏辭沒有聽清楚，問：「奶奶你是想要什麼嗎？」

　　陸老夫人搖搖頭，說：「不要什麼。」

　　老夫人和陸總說話，護工阿姨就都出去外面守著。

　　陸晏辭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如果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別覺得是在麻煩他們。

　　「奶奶，大伯二伯的事情您怪我嗎？」

　　說起大兒子和二兒子，陸老夫人微微嘆氣，握了握孫子的手，說：「你沒有做錯，奶奶怪你幹什麼，多行不義必自斃。」

　　陸老夫人看著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子，說：「你的秉性和能力奶奶知道。」

　　陸晏辭看著面前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她眼底含淚，一雙滄桑的眼睛看遍了世間，渾濁又清明。

　　看著奶奶蒼老的面龐，陸晏辭心裡忍不住的悲傷。

　　眼底濕潤，聽到奶奶說：「我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小辭，奶奶唯一遺憾的是可能看不到小姝的孩子，聽不見一聲外祖祖了。小姝嫁的遠，但好在景年是個很好的人，我很安心。」

　　陸晏辭低著頭聽奶奶說，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地闆上，一顆一顆又一顆。

　　陸老夫人也知道了陸晏辭在哭，她自己也忍不住眼尾沾淚。

　　現在的陸晏辭能撐起一個家，一個集團，甚至更多，但是在陸老夫人的眼裡，他隻是自己那個從小就酷酷的小辭。

　　「奶奶···」

　　陸老夫人擡手摸摸孫兒的頭，說：「小辭，奶奶沒有遺憾了，但是最後還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陸晏辭擡手擦了眼淚，擡眼看奶奶，「奶奶您說。」

　　「你大伯和二伯做了很多混賬事，但是他們都是奶奶的兒子，是奶奶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和你爸爸是手足兄弟，所以奶奶求你以後能再放過他們一次。」

　　奶奶這段話說得很吃力，也很不忍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捨不得。

　　但是她的兩個兒子是什麼樣子的，她清楚知道。

　　她為人母，沒有教育好已然愧對，但是她為人母，還是於心不忍。

　　陸晏辭聽到這話是不願意點頭的，但是，這可能是奶奶最後一次的請求了。

　　最後陸晏辭點下了頭，他答應了。

　　看見小辭最後點頭，陸老夫人也是心如刀絞地一行清淚滑過蒼老的面孔。

　　這一夜，不止是陸晏辭睡不著，陸老夫人也是一夜未眠。

　　一早，爸爸來了醫院，陸晏辭才回家。

　　在側卧洗完澡後才去主卧看妻兒。

　　陸今安小朋友已經睡醒了，但是一旁的媽媽還在睡覺覺，他想哭的，但是哼唧了幾聲一旁的媽媽都沒理他，沒意思就自己玩手手了。

　　不知道對著天花闆玩手手多久，陸今安小朋友就被熟悉的人抱起來。

　　陸晏辭回到主卧看見兒子已經醒來了，安安靜靜的自己玩。

　　但是陸晏辭看見小臉有些埋汰，長長的睫毛掛了小水珠。

　　陸晏辭輕輕的把兒子抱起來，笑了笑，估計是小傢夥醒來哼唧了，但是沒把他媽吵醒，自己覺得沒意思就安安靜靜的了。

　　陸晏辭抱著小傢夥去洗臉臉，擰了小帕子給他擦臉臉，小聲說：「你醒來阿妤不理你是不是？」

　　小傢夥被爸爸洗乾淨，小嘴癟著，很委屈的小模樣。

　　陸晏辭忍不住笑兒子，說：「阿妤昨天晚上一個人照顧你，她太累了。」

　　小傢夥要哭不哭的好幾次，最後小臉偏向爸爸的懷裡。

　　陸晏辭抱著小傢夥又回到床上，補覺。

　　江妤昨天晚上一次都沒有自己醒來過，都是月嫂過來叫醒，到最後月嫂都是一個小時過來看一次。

　　淩晨五點的時候起來又餵了一次奶，喂完就睡著了，也不知道月嫂抱了他多久。

　　已經八點半了，一家三口都還靜悄悄地睡覺。

　　阿姨問周管家：「老周，今天先生和太太都不用早餐了嗎？」

　　周叔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已經過了先生和太太的用早餐的時間，就先撤了吧，等太太和先生起來再準備。」

　　「好。」

　　最後是陸今安小朋友餓了忍不住大哭了，夫妻倆才醒來。

　　江妤幾乎條件反射地起來就去抱兒子，然後拉開衣服哄他。

　　等完全睜開眼睛看見也坐起來的丈夫，驚訝叫了聲「老公？」。

　　陸晏辭也才睡了兩小時，也很不舒服，但是看見阿妤的反應忍不住笑，開口說：「一晚上沒回來不認識老公了？」

　　江妤也無奈的笑，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晏辭拿坐過去讓她餵奶的時候後背靠著自己，不讓她那麼累，回：「六點半才回來了的。」

　　「爸爸那麼早去醫院嗎？」

　　陸晏辭給阿妤整理水睡亂的頭髮，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