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表面細密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蘇硯的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鏡面,整座鏡淵便開始劇烈震顫。懸浮在深淵中的萬千古鏡同時發出蜂鳴,青銅銹化作綠色霧氣瀰漫開來,將他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這是他第七次嘗試修復鏡界,而每一次,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
「再這樣下去,鏡界撐不過三日。」青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她手中的玉簫泛著幽藍的光芒,簫身上的符文正隨著鏡淵的震動明滅不定。這位向來清冷的靈音師,此刻眉頭緊鎖,顯然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
蘇硯沒有回頭,目光依舊緊鎖在那面主鏡之上。鏡中倒映著曾經繁華的鏡界——亭台樓閣在波光中若隱若現,鏡靈們穿梭其間,嬉笑打鬧。而如今,那些美好的景象正被黑暗一點點吞噬,如同被潮水淹沒的沙堡。「當年鏡祖以元神為祭,才換來鏡界千年安寧。」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帶著歲月的滄桑,「可現在,連鏡祖留下的守護陣法都開始失效了。」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響劃破空氣,如同一把利刃刺向耳膜。一面中型古鏡在不遠處爆裂,碎片如雨點般墜落。青璃眼疾手快,玉簫輕揮,音波形成一道屏障,將碎片擋在兩人之外。然而,更多的古鏡開始出現裂痕,整個鏡淵彷彿成了一個即將破碎的琉璃世界。
「有東西在侵蝕鏡界的本源。」蘇硯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到一縷縷漆黑如墨的氣息從鏡淵深處升起,纏繞在古鏡之上。那些氣息所過之處,青銅迅速鏽蝕,鏡面上浮現出扭曲的人臉,發出凄厲的慘叫。這些詭異的現象,讓他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場大戰——那場幾乎讓鏡界覆滅的災難。
青璃將玉簫橫在兇前,符文光芒大盛:「我來穩住陣法,你去探查本源。」話音未落,她便吹奏起古老的鎮魂曲,音波化作實質,在鏡淵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然而,漆黑氣息卻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斷衝擊著結界,每一次碰撞都讓青璃臉色蒼白一分。
蘇硯深吸一口氣,手中法訣變幻,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鏡淵深處飛去。越往下,黑暗越濃,四周的溫度也越來越低。終於,他看到了令他心驚的一幕——鏡界的本源核心,那顆曾經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明珠,此刻正被一團漆黑的觸手緊緊包裹。明珠表面布滿了裂痕,光芒也變得微弱而不穩定。
「這是......噬魂魔藤!」蘇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噬魂魔藤是上古時期的邪惡之物,專以靈界本源為食,一旦成長起來,足以毀滅整個世界。傳說在千年前的大戰中,噬魂魔藤已經被鏡祖封印,沒想到如今竟然再次出現。
就在蘇硯準備出手時,漆黑觸手突然射出數道尖刺,速度極快,如同離弦之箭。蘇硯連忙施展瞬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攻擊。然而,更多的觸手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死死困住。觸手表面布滿了細小的吸盤,一接觸到他的皮膚,便開始吸食他的靈力。
與此同時,上方的鏡淵傳來一聲巨響。蘇硯心中一驚,擡頭望去,隻見青璃的結界在噬魂魔藤的攻擊下轟然破碎。萬千古鏡同時爆裂,碎片化作鋒利的暗器,朝著兩人射來。青璃勉力支撐,玉簫吹奏出最後的音波,試圖抵擋攻擊,但終究寡不敵眾,一口鮮皿噴出,倒飛出去。
「青璃!」蘇硯心急如焚,體內靈力瘋狂運轉,試圖掙脫噬魂魔藤的束縛。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鏡祖留下的古老記載:「當鏡界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唯有以鏡靈之皿為引,方能喚醒鏡祖殘魂。」蘇硯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鮮皿滴落在困住他的觸手上。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噬魂魔藤在接觸到鮮皿的瞬間,劇烈顫抖起來,彷彿在畏懼什麼。蘇硯趁機施展秘術,鮮皿化作一道光柱,直衝天際。鏡淵中的萬千古鏡碎片紛紛懸浮而起,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陣圖。陣圖中央,一道虛影緩緩浮現。
「鏡祖!」蘇硯和青璃同時驚呼出聲。鏡祖的虛影雖然模糊,但依舊散發著強大的威壓。他的目光掃過噬魂魔藤,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千年了,沒想到你還沒死。」話音未落,鏡祖擡手一揮,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直擊噬魂魔藤。
噬魂魔藤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漆黑的觸手開始迅速枯萎。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危機即將解除時,噬魂魔藤突然自爆,巨大的能量波動席捲整個鏡淵。鏡祖的虛影在能量衝擊下變得愈發模糊,他嘆了口氣,道:「鏡界本源已傷,我也隻能護你們一時。蘇硯,青璃,日後的路,要靠你們自己走了。」說完,鏡祖的虛影消散在空中。
鏡淵在能量衝擊下開始崩塌,蘇硯強撐著受傷的身體,飛到青璃身邊,將她扶起。「我們走!」他咬牙說道。兩人化作流光,朝著鏡淵出口飛去。身後,曾經輝煌的鏡界在轟鳴聲中徹底隕落,隻留下一片廢墟和無盡的黑暗。
當他們飛出鏡淵時,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蘇硯和青璃相視一笑,笑容中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帶著對未來的迷茫。鏡界隕落了,但他們知道,新的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