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走吧，離開京都。」

　　舒禾看著他們，心口莫名的酸楚，隻能背過身去調整情緒。

　　她曾經最期待的親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實現和滿足，可是這個過程，太長了，太痛了，代價也太大了。

　　「阿禾，小時候我和你二哥是被欺騙了，我們不是真的那麼厭惡你的……」

　　舒元清不想離開，在他看來，他的罪還沒有贖清，她還沒有原諒他，那這一切都不算完！

　　雖然答應了百裡墨卿會離開，可他還是想要留在舒禾身邊，為她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舒禾調整好情緒，坐到了中間的位置上，拿了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隨後又給他們兩人也倒了一杯。

　　「不管是不是真的那麼厭惡，曾經的傷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

　　「當然，你們也都已經儘力彌補了。一條手臂，一條腿，很大的代價！可你們應該知道，如果連這樣代價都彌補不了的傷痕，那就說明再做什麼都沒用了！」

　　舒禾微微側身，目光看向窗戶那個方向，眼中有水霧升起。

　　舒元清看著她的背影，朝她走了兩步，通紅的眼眶是說不出來的悔恨和愧疚。

　　「真的，不能原諒了嗎？」

　　微微顫抖的聲音，聽得舒禾兇腔劇烈的疼。

　　可這個京都，已經不適合他們留下了。

　　她轉頭看他，眼中一片冷漠，「那個叫阿果的姑娘，我讓人找到了，已經送到了安州外祖父家。」

　　「她在北鎩城等了你很久，即便被人欺負也始終守在那個小宅子裡，你不該隻丟下一筆錢，就這樣一走了之的。」

　　聽到「阿果」這個名字，舒元清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阿禾，當初在北鎩城的時候，我說她是我妹妹，那是因為我將她當成了你……」

　　他隻是在彌補內心對舒禾的歉疚。

　　「所以呢？」舒禾質問著他，「所以你要在傷害了一個妹妹之後，再去傷害另一個『妹妹』嗎？」

　　「舒元清，你要永遠這樣，做一個不稱職的『哥哥』嗎？」

　　舒元清怔了怔：「我……」

　　她眉間現出不耐煩，「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沒有了左手，你已經是個半殘的人了，你還留在京都做什麼？拖累我嗎？」

　　舒元清整個人都僵硬住了，不敢相信他那個向來軟糯的妹妹，會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舒元起看不過去了，將舒元清擋在了身後，「不過就是讓我們走，你說話又何必這麼難聽？」

　　「難聽？」舒禾擡頭看他，忽然笑了出來，「呵呵呵！我的話，比起你們當年說的那些話，難聽嗎？」

　　兩兄弟臉上的羞愧之色，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更加濃烈了。舒元清更是低著頭，恨不得找把刀把自己了結了！

　　「大哥那時候沒對你怎麼樣，都是我在他面前說你的壞話，讓他別管你的！他現在也已經很努力地在補償你了，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原諒嗎？

　　她冷笑一聲，壓抑著聲音道：「我希望你們明白一件事！」

　　「隻要我沒有失去記憶，隻要時間沒有重來，就註定了我不可能會原諒你們。」

　　「所以，停止你們自以為是的保護和補償吧。」

　　她站了起來，將先前倒的那杯酒舉了起來，「今日是我大婚，對你們的到來，我衷心地表示很感謝。」

　　「今日這杯酒之後，我們各走各的陽關道吧。」

　　「往年的那些事，煙消雲散，惟願此生，我們不復相見！」

　　那兩人都被這話震驚了。

　　「此生不復相見？！阿禾，你……」

　　她怎麼能說出這麼嚴重的話？

　　舒禾率先喝了那杯酒，火熱的液體下肚後，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見她走出廂房，百裡墨卿迎了過來，隻看見她滿是不舍的眼眶裡，水幕彙集，兩行清淚如溪水一般潺潺流出，晶瑩剔透，叫人心疼不已。

　　走出後庭院，舒禾停了下來，抓著他兇前的衣服把臉埋了進去，雙肩，輕輕聳動。

　　百裡墨卿心疼地順著她的背，說道：「其實，他們可以不用走的，如果隻是留在京都生活的話，我能護住他們……」

　　他們不走的話，她也不用這麼傷心了吧？

　　舒禾搖頭。

　　她剛剛在裡面說的話，都是真的！讓他們離開京都，不僅僅是為了保護他們，更多的，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了。

　　如今的她，根本做不到對往年的事毫不在意，更別說什麼恢復如初。

　　即便他們兄弟倆做得再多，她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笑著對他們喊「大哥哥」「二哥哥」了。

　　他們如果繼續留下「贖罪」的話，那對她來說，隻會覺得是一種愧疚，也是一種負擔。

　　他們走了才好，去過自己的小日子，除了沒有妹妹之外，他們以後會有新的家，新的家人……何必在京都互相折磨呢？

　　百裡墨卿輕嘆一聲，「如果真是想讓他們走，你又怎麼會這麼傷心？」

　　舒禾沒說話，她知道自己內心是矛盾的，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百裡墨卿對她的倔強既無奈又心疼，將她打橫抱起，他道：「今日是我們的大婚，發生了這麼多事，實在討厭！」

　　現在，他要去做點自己該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