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墨卿眸光微變，往店門口處站了站。

　　這個位置，正好可以讓他聽見裡面的對話聲。

　　皇後一走進來，就看見一道微顯頹廢的背影。她怎麼都想不到，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男人，竟然也有這樣的一日。

　　她更想不到，曾經自己堅定選擇的男人，最後會變得讓她完全不認識了。

　　她淡淡出聲，聲音積極冷漠，「你找我，是依舊覺得洆兒不是你的皿脈，是嗎？」

　　啟文帝回頭看她，目光透著幾分陌生，也有些久違。

　　「你跟慕容連，究竟有沒有……」

　　「住口！！」皇後冷冷出口，眼睛裡，是對他從來沒有過的噁心。

　　「當年，你讓我跟你進宮的時候，你曾經對慕容連還有我師父說過，這輩子，隻會有我一個皇後，也絕不會讓我承受後宮爭寵冷落的罪！」

　　「可你摸著你的良心說，你曾經對他們承諾的事，有哪一件事是做到了？」

　　他沉默無聲，微微垂眸。

　　「百裡鳳訣，你是皇帝，我知道這後宮不可能會隻有我一個女人，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你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妃子時，我不曾說過什麼。」

　　「同時，在那些女人一個又一個有了你的孩子後，我也從未計較過你當年像放屁一樣的誓言！可是，百裡鳳訣，我對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我隻求和自己的孩子，在這複雜紛亂的後宮裡，有一片凈土，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我就這麼一點小要求而已！有那麼難做到嗎？」

　　啟文帝眼眸裡閃爍著十分複雜的情緒，有慚愧，有後悔，有內疚，可更多的，是皇後看不懂的歉意。

　　「當年，是明妃……」

　　「不用拿她做借口，如果不你是對我生出疑心的話，姜玉嬈的一句話，又怎麼可能讓你動了殺子的念頭？」

　　「百裡鳳訣，往日種種，皆為雲煙，不管曾經你為我做的，還是我為你做的……從今天開始，都一筆勾銷，恩怨兩清！」

　　「我對你，隻有一點，洆兒的死，你必須向天下承認錯誤！」

　　啟文帝看著她，心臟一緊，有種劇烈的疼痛在全身蔓延。

　　「你，這是要跟朕恩斷義絕嗎？」

　　「難不成陛下以為，你我之間，還會有什麼恩義存在嗎？」

　　在他決定對洆兒動手的時候，他和她之間，就已經情義兩絕了！

　　啟文帝看著她那張冷漠的面孔，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他被太子追殺，流落民間一段時間，是因為遇見了她，且被她所救，才能活下來的。後來，他也在她的一些人脈幫助下，重新回到了京都。

　　當年，他們一起經歷很多風雨，他也一直認為，她是這世上最特殊的女人，也將會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愛的女人。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他開始對她的「不尊敬」，有了一絲反感；開始不那麼在意她，不怎麼想見她了。

　　而她，從不會故意迎合，他不去找她，她也不來找他。

　　他漸漸的不喜歡這種被輕視的感覺，好像有沒有他，她都無所謂。

　　一開始，他選妃是因為朝堂進言，綿延子嗣，可後來，他確實變得喜歡更年輕嬌嫩的女子了。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愛意和新鮮感，就消失了吧。

　　罷了，現在看來，失去愛和新鮮感的，不止他一人！

　　他的聲音再度冷漠下來，「老大的死，隻能怪你見了不該見的人。」

　　「至於老二和老七，朕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皇後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合著，這麼多的人證物證擺在面前，他依舊覺得自己沒錯？

　　「你們不是朕，你們不可能體會到朕的心情和考量！」

　　「罪己詔，朕可以下，但是，老大和老二，朕隻能下一個！」

　　「要麼，你承認與人私通，要麼，這個罪己詔，等朕死之後再下！」

　　皇後皺著眉，內心在一度無語之後，變得憤怒，這一刻，她又真的很想笑。

　　她見過很多無恥的人，可沒想到，這天下最無恥的人，竟然是她選擇的男人！

　　可笑！

　　多可笑啊！！

　　這一刻，她不僅想殺了眼前這個男人，更想抽自己兩巴掌！

　　曾經的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眼神啊？竟然會選了這麼一個男人！

　　殿外的百裡墨卿聽見這話，直接沖了進來，「父皇！你到現在還要繼續犯錯嗎？」

　　明明都是一樣的錯誤，為什麼不願意一起承認？

　　「你住口！！」

　　啟文帝看見來人，身上已經不是單單的冷漠了，而是厭惡和痛恨。

　　「你有什麼資格說朕？」

　　「你身為臣，又身為子，竟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步步相比，做出這樣的事！朕是犯下了錯，可與你這種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輩相比，朕可良心太多了！」

　　「早知道，朕就應該讓你死在北鎩城！！」

　　百裡墨卿沉默著，心中對啟文帝最後的那點「親情」，也因為他這點話而消耗殆盡。

　　這一刻，他甚至動了殺心。

　　「別以為你弄來那些人證物證，就可以讓朕就範！朕是皇帝，是這世上不容置疑的存在！！」

　　「隻要朕不承認，你們什麼都改變不了！」

　　勝者為王，成王敗寇！歷史，總是勝利者書寫的。

　　若他真的矢口否認，別管今天發生了什麼，他都無罪！

　　除非，百裡墨卿殺了他，自己坐上這皇位，重新書寫這天啟的歷史！

　　但是，他賭他不敢！

　　門外的舒禾聽著裡面的動靜，再一次被啟文帝的無恥驚訝到了。

　　一國之君，竟然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他真是皇帝嗎？確定不是無賴？

　　雖然但是，他說的話，也確實是目前一種比較殘忍的現實。

　　慕容連也聽見了那些話，他的眼中，是難以置信。

　　這，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百裡鳳訣嗎？

　　這就是蘇唯棄了江湖所有，也要跟著的男人？

　　難怪他能做出那種殺子的事！德行盡喪的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呢？

　　他現在比較好奇的是，蘇唯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