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難渾身一僵,緩緩回頭,看見夏厲寒站在門外,喉頭一滾,頓時噎到了!
他很艱難地伸長了脖子,“呃呃呃”的說不出話來。
梅寒裳趕忙倒了水遞給他,他喝了好幾口水,才終于緩過勁來。
“王、王、王爺……”
“哼!”
夏厲寒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追難連滾帶爬地跟着去了。
小狼狗:“嗚嗚……”
它太同情追難小哥哥了!
夏厲寒回到西屋,繼續拿着自己的書看,也不理會追難。
追難低頭站着,時不時用眼睛瞟一下夏厲寒的書,就這麼等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他終于有點忍不住了:“王爺,咳咳,那個啥……書倒了。”
夏厲寒嘴角一抽,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生悶氣生了一盞茶的工夫。
“倒了不能看嗎!”他冷冷道。
“是、是。王爺您博覽群書,别說倒着看了,從後往前看,斜着看,都行的。”追難想拍個馬屁。
但主子卻覺得,這是嘲諷,頓時惱了,重重将書拍在桌子上,“啪”!
追難身體一抖,低眉斂目不敢吱聲。
“你、你、你!”
夏厲寒用手指着追難,“我看你現在跟煤将軍一樣,也吃裡扒外了,是吧?”
追難賠着笑:“王爺說的哪裡話,王妃都是王爺的,哪裡有裡外之分呢?”
夏厲寒:“……”
他竟然覺得好有道理,這個家夥跟着那個梅寒裳,嘴皮子也練利索了?
但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無話可駁的,蠻橫道:“總之,你是本王的貼身侍衛,本王讓你做什麼,你就做!其他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張!如果你不行,那就換人來!”
追難頓時苦臉:“王爺,您這是嫌棄屬下了嗎?”
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取悅了夏厲寒。
看吧,他果然還是對自己有感情的,離不開自己的。
“王爺,屬下走了,誰幫您洗澡啊,誰幫您梳頭啊,誰幫您暖.床啊。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誰能衣不解帶的照顧您啊?”
他說着露出凄苦表情,“如果王爺真的嫌棄屬下了,屬下在這世上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夏厲寒:“……”
怎麼感覺哪裡有點不對?
追難“噗通”跪下來,跪行到夏厲寒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腿:“王爺,您非要讓屬下走的話,那就讓屬下做完最後一件事吧?”
“什麼事?”
夏厲寒沒有真想讓他走,但他想知道,這個忠心耿耿的家夥想要為自己做完最後一件什麼事。
“請您讓屬下,去把王妃做的那幾個餅吃完吧……”
夏厲寒愣,随即爆發出一聲怒吼:“給本王滾出去!”
追難麻溜地滾了。
他沒有放棄梅寒裳的餅,回去繼續吃。
梅寒裳聽着屋子裡“乒鈴乓啷”的響聲,有點擔心:“你真不怕王爺降你的罪嗎?”
追難腮幫子鼓着,搖頭說:“不會的,我陪着王爺長大,他最信任我了。我走了,沒人給他洗澡、梳頭、暖.床,他肯定會不習慣的,他舍不得我走。”
梅寒裳:“……”
她怎麼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基情?
“那你不怕他心疾複發嗎?”
追難吃餅子的動作頓了下,臉色好像是有點擔心。
但随即他又展眉而笑:“王妃您不是在嗎?王爺即便發了心疾也不會有事的。”
梅寒裳懷疑地看着他,這是什麼主仆情,塑料的吧?
她想了想,起身提了藥箱往外走去。
追難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對小狼狗說:“看吧,王妃是最關心王爺的人,以後我可以放心了。”
小狼狗“汪汪”兩聲,歪着頭繼續吃餅。
梅寒裳走到西屋窗下,從窗戶縫裡往裡看。
夏厲寒正在裡面扔東西,氣得滿臉通紅。
她看着他生氣的樣子,捂住嘴笑了。
看見這個病嬌貨生氣,她可真爽啊!
沒錯,她來不是擔心王爺,是來看他熱鬧的!至于提着醫藥箱,那隻是個掩護而已!
正笑着開心呢,忽然一本書朝着窗戶這邊砸過來,砸開了虛掩的窗扇,掉在梅寒裳的頭上。
“哎喲。”梅寒裳沒忍住,捂着頭痛呼一聲。
接着窗戶打開了,夏厲寒冰冷的臉懸在窗戶上面:“你在這幹嘛?偷看本王嗎!”
梅寒裳連忙将手裡的醫藥箱亮出來:“我準備來給王爺診脈啊!早晚診脈,王爺說的不是?”
自己果然聰明睿智,醫藥箱這個掩護現在用到了。
“進來!”他氣哄哄道。
梅寒裳就進去了。
屋子裡滿地都是書,梅寒裳沒處落腳,隻好放下醫藥箱,蹲下來撿書。
一邊撿,她就一邊說:“王爺,您的身體不适合生氣的。”
“還不是你們氣的我?”
梅寒裳擡頭看他一眼,認真道:“王爺,您仔細想想,我也就是第一次跟王爺有點誤會而已,後面哪裡惹過王爺生氣?”
還不都是你自己病嬌,故意非要跟别人生氣!
她覺得自己需要跟他這種任性的孩子講講道理:“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若件件都要生氣,可哪氣得過來呢?這人生還長着呢,退一步海闊天空。”
夏厲寒冷哼一聲:“長?”
他就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了,才恣意放縱。
有能力有抱負又怎樣,沒有命去實現。還不如就恣意一點!
見他眉宇間隐有憂郁,梅寒裳知道,自己是戳到了他的痛處。
莫名的,她就有點心疼他。
在現代,他這個年齡才是少年呢,大好的青春年華還在後面,但他卻要面臨生死了。
她将撿起的書放好,提着醫藥箱走到他身邊:“王爺,您不要放棄希望,這不是我來了嗎?”
夏厲寒猛然擡頭看向她。
屋内的燈光照着她的半邊臉,是暖暖的橘色。
他的心底深處莫名有一股暖意湧上來,眼前那英氣的眉眼,忽然變得可愛了許多。
她殷紅的嘴唇吐出來的話,是他這些年聽過的最好聽的天籁:
“我來了,總會想法子治好你的病的,你别擔心。”
别擔心……
一種重重的東西沉澱在夏厲寒的心裡,讓他有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感。
他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
她彎起眉眼笑了:“王爺這些日子經過我的治療,是不是好了許多,現在還不信我?”
他垂眸哼了一聲。
心裡卻知道,他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