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裳警惕地後退兩步:“皇上……”
話音還沒落下,皇帝已經将外面的龍袍給脫了下來,隻剩下裡面白色的中衣。
他背轉過身去,梅寒裳接下來的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裡。
他後背上的中衣有一大塊被洇成了紅色,明顯是有傷在身。
“您……受傷了?”她問。
“沒錯。”皇帝回答,話音落下,中衣也從肩膀上脫落下來,露出他肌肉緊實的上半身。
隻不過,他的後背上有個傷,傷口被繃帶包紮得不是很專業。
中衣脫下之後,梅寒裳才看清楚,紗布上不光有皿還有膿水。
看來他是傷口發生了感染。
但是,宮裡有的是禦醫,為何他不找禦醫給自己看,看這種包紮的樣子,顯然不是專業人士給弄的。
“能治嗎?”
就在梅寒裳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皇帝開了口。
梅寒裳回神道:“陛下恕罪,民女需要看一下傷口才能下結論。”
“解開吧。”皇帝道。
梅寒裳便上前,小心地解開了包紮的紗布條。
一個發炎潰膿的傷口暴露在她的眼前,傷口在後背肩胛骨旁邊,看着不大,但好像很深,看着像是箭之類的東西造成的傷口。
看傷口的情況,怎麼也得有個四五天了,這裡因為有肩胛骨擋着,而且肌肉發達,所以沒有刺到肺中隻是在皮肉中,不然皇帝也熬不了這麼幾天。
“您的傷口潰膿發炎了,需要用點消炎的藥。”她說。
這種外傷對她來說不算是什麼大事,把傷口重新消毒處理妥當,然後再用點全身的消炎藥,問題就不會大了。
“那你幫朕處理吧。”皇帝道。
梅寒裳“嗯”一聲,反正皇帝背對着自己,她就直接凝神進了醫療空間,将消炎藥和消毒包拿出來。
“小女随身帶着處理傷口的外用藥,要幫皇上重新處理傷口,可能會有點疼,皇上忍着點。”
消毒用碘伏和雙氧水,不會疼,但傷口裡有膿,少不得将要傷口的腐肉弄掉,就難免有點疼了。
如果弄完之後創面太大,她還要做個縫合才行。
“弄吧。”皇帝說。
得到他的許可,梅寒裳這才放心下來,大膽幫他處理起傷口來。
去膿的時候,需要擴大創口,用剪刀将腐肉減除的時候,他的身體明顯僵直起來,在忍痛。
梅寒裳本以為他會抱怨疼,誰知道他竟然一聲不吭。
這一點,梅寒裳倒是有點佩服他。
不得不感慨,成大事的人通常意志力都非常強大,他也如此。
從區區親王,反叛奪位,沒點狠勁怎麼可能?
這種人對别人狠,對自己也必然狠。
将腐肉和膿液去除之後,梅寒裳看到了他傷口真正的模樣。
不是圓形的,是個奇怪的菱形的形狀,比羽箭的箭頭明顯要大。
“皇上這是被什麼刺傷的?”她忍不住問。
“镖。”
梅寒裳處理傷口的手猛地一頓。
镖……
這個字讓她想起之前自己差點被镖射傷的事。
難道,傷害他的人跟那天對她射暗镖的人有關?
她想起來了,那天孫遠臣曾經說過那個黑衣人是刺客,還說什麼叛黨什麼的,難道說,那個刺客行刺的人是……
也不對啊,市面上一點皇帝被行刺的消息都沒有啊!
而且這麼多禦醫,如果皇帝是被行刺了,還不快些來給皇帝看病?
梅寒裳七想八想的,一時走了神,手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皇帝感覺到了,聲音略帶了幾分不耐煩:“處置好了嗎?”
“哦,沒、沒有呢,快了,一小會就好。”
梅寒裳回過神來,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縫合,包紮。
整個過程,梅寒裳用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
等着幫皇帝包紮妥當之後,皇帝立刻就将中衣和外面的龍袍給套好了。
他回轉身看着梅寒裳,眼神冰冷:“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
梅寒裳一怔,很想問,是不是孫遠臣也不能說。
“孫遠臣也不能說。”皇帝接着又說一句,好像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梅寒裳點點頭:“我不會說,皇上放心就是。”
“後續治療還有嗎?”皇帝又問。
梅寒裳将藥遞過去:“每日兩粒,早晚服用,連用七日。七日之後,我會來給皇上拆線。”
“拆什麼線?”
“皇上的傷口因為化膿,我不得不将傷口擴大了些,以便徹底清除裡面的膿水和腐肉。傷口太大,我便給皇上縫了幾針,七日後拆線。”
聽到這話,皇帝神色有點不同:“便如你對孫貴妃做的事情一般?給她開膛破肚,然後又縫起來?”
“皇上的傷沒這麼嚴重,是很小的縫合,不縫也能長好,就是傷口會難看些。”梅寒裳連忙解釋。
他到底是皇上,把這種外傷縫合和開膛破肚聯系起來,萬一哪天他越想越不爽,砍了她的頭呢?
所以還是解釋一下的好。
聽到她這麼說,皇帝臉色稍霁,這才點點頭。
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然後梅寒裳先開了口:“若皇上沒什麼其他的吩咐,小女就告辭了。”
孫遠臣他們在外面等了一個小時,不知道已經想到哪去了呢,她和皇帝孤男寡女的……
“嗯。”皇帝應。
梅寒裳松了口氣,擡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往外退去。
皇帝忽然挑眉,伸手指着她:“你的臉。”
梅寒裳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忽然驚覺,自己剛才擦汗的地方正是追雲給自己抹上黑的地方。
自己用袖子擦了汗,想必那個黑色的印記也就一并消失了。
她趕忙低下頭去,卻已經晚了,聽見皇帝道:“沒想到,梅大夫還是個天香國色的美人。”
“皇上過獎了,小女隻是個普通女子。”梅寒裳加快了往外退的步伐,後腳跟碰到禦書房的門檻時,連忙邁步出去,轉身飛奔而出。
奔了沒幾步,孫遠臣就迎了上來。
“怎麼了?皇上是對你……”他滿臉緊張。
梅寒裳搖頭:“沒有,沒有,皇上沒對我怎樣。”
“那為何,皇上獨留你一人在禦書房裡,就連伺候的人都趕出來了?”
“皇上……皇上隻是問了我一些孫貴妃生産時的細節,其他人當然是不方便聽的。”梅寒裳扯了個借口。
皇帝不讓她告訴孫遠臣自己受傷的事,她當然是不敢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