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點頭:“是啊,那丫鬟的爹是舊疾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隻能慢慢治了。”
“那丫鬟叫什麼?”
府醫似乎并不認識聽竹,歪頭想了下回道:“聽那老爹說,叫什麼聽竹好像,怎麼了,老夫人?”
梅老夫人臉色沉沉地看向梅羽蘭。
梅羽蘭尖叫起來:“我沒有!我沒有指使府醫去給那個死丫頭的爹看病,這是誣陷,誣陷!”
她指着府醫:“你為什麼要誣陷我?”
府醫滿臉驚詫:“四小姐,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跟您無冤無仇,為何要誣陷您啊?明明是您叫我過去,給了我地址讓我去瞧病的,怎麼現在您倒說我誣陷您了?”
梅老夫人對府醫揮揮手:“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府醫行禮離開。
等着他走了之後,梅老夫人看向梅羽蘭:“蘭兒,你現在怎麼說?”
“祖母,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啊!祖母,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梅老夫人臉色淡淡:“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蘭兒,做錯事承認,也沒有那麼難。你若是死活不承認,最後丢的隻是你和你爹娘的臉。”
聽見梅老夫人完全沒有維護她的意思,梅羽蘭後退兩步,差點沒站穩。
“現在,跟你大姐道歉吧。”梅老夫人淡聲道。
梅羽蘭沒動。
又道歉!她才不要跟她道歉!
“這麼說,你想家法伺候了嗎?”梅老夫人聲音忽然嚴厲起來。
梅羽蘭身體一抖,“噗通”就跪下了:“祖母,是我一時昏了頭,做出了無法原諒的事,請祖母原諒!”
梅老夫人沒說話。
梅羽蘭就這麼跪在地上的,瑟瑟發抖。
過了好一會,梅老夫人才緩緩道:“你可知這白玉簪的意義?若不是你大姐聰明,将那白玉簪用金絲粘合修複,你隻怕真的要承受家法了!”
梅羽蘭低着頭不說話了。
“這還是其次,關鍵在于,你竟然不顧姐妹情誼,想要誣陷你大姐,這件事實在是惡劣至極!”
“是孫女的錯,孫女以後不敢了,不敢了……”梅羽蘭哭着說。
“那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梅老夫人沉聲道。
梅羽蘭立刻就跪行到梅寒裳的面前,帶着淚道:“大姐,這次是我的錯,我下次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請您原諒我!”
這次她的道歉看上去倒是比上次真心一點。
當着梅老夫人的面,梅寒裳假裝親熱地将她拉起來:“四妹,隻要你真心悔過,我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往後,我們還是好姐妹,好不好?”
“好的。”梅羽蘭低着頭回答,隐藏了住了眼中的憤恨。
然後她又重新在梅老夫人的跟前跪下:“孫女甘心受責罰,請祖母責罰。”
“那就罰你禁足半個月吧,在屋裡好好思過!”
梅羽蘭柔順應“是”。
梅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對她揮手:“行了,你下去吧。”
梅羽蘭告了辭,梅老夫人又對梅寒裳說:“這些人也都打發了吧。”
梅寒裳将聽竹她們打發了,上前去給梅老夫人按摩脖子和腦袋,柔順道:“祖母,您别生氣了,這件事都過去了,以後孫女會好好保存白玉簪的,再不會讓它出一點差池!”
梅老夫人回頭看她一眼,臉色很沉肅:“你可知錯?”
梅寒裳一怔。
“蘭兒算計你固然不對,可這件事裡面,難道就沒有你算計她的時候?”梅老夫人冷聲道。
梅寒裳沒吱聲。
梅老夫人冷笑:“老婆子我活了這麼大把的年紀,後宅裡的那些事情哪樣沒瞧見過?你們幾個丫頭片子在我跟前耍的花樣,我能看不出來?那聽竹分明就是你帶過來跟我告狀的,偏偏你還讓她裝出一副良心發現的樣子,做給誰瞧呢?”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原來自己的這些謀算,都沒能逃過梅老夫人的眼睛!
既然如此,她幹脆就老實承認了吧!
梅寒裳從她身後轉到她身前,認認真真地跪在她面前:“祖母英明,什麼都逃不過祖母的眼睛。”
“劉大娘是你找的人吧?”
“是。”
“府醫是你收買的吧?”
“是。”
“你好大的膽子!”梅老夫人拍桌。
梅寒裳心裡生了幾分叛逆,擡頭瞧着她:“祖母,若不是孫女機變,很可能昨日當着衆賓客的面就被罰了!孫女被人陷害,難道就不應該反擊一下嗎?她用卑鄙手段來害我,我就要讓她原形畢露!我從不害人,但若有人想害我,我絕不坐以待斃!”
梅老夫人不說話了,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孫女。
雖然臉上一大塊青斑,但那與亡夫有幾分相似的眉眼間隐隐藏着的倔強之氣,觸動了她的心腸。
曾幾何時,還在閨中的時候,她也曾經如此反抗過,隻可惜,那時候她的爹爹太過偏心,将冤枉的她打了一頓,還罰她閉門思過了一個月。
輕歎口氣,她對梅寒裳說:“行了,起來吧。”
梅寒裳一怔。
原以為自己這樣頂撞祖母,祖母會大發雷霆懲罰她,沒想到竟然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起來吧”?
她怔怔起來,過去握住梅老夫人的手哀哀道:“祖母就原諒孫女這一次吧,孫女以後再不會做這樣的事了。”
“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時候,要不擇手段,但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梅老夫人卻說。
梅寒裳意外地看着她。
梅老夫人從心底發出一聲喟歎,撫住她的頭說:“你是個聰明孩子,但自恃聰明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日後還是要多走正道才是。”
這話是不追究她了?
“孫女記住祖母的教誨了。”梅寒裳立刻道。
然後她就重新給梅老夫人按摩起來,轉移了話題:“祖母吃了我的藥,近些日子身體感覺如何?”
梅老夫人舒服地閉上眼睛,慢慢“嗯”了聲:“最近身子感覺爽利了許多,許是你的藥起了作用。”
“那太好了,祖母隻要堅持每日服用,身體就會一直好的!”
“嗯,好孩子。”
這麼折騰了一大陣子,把祖母伺候舒服了,梅寒裳才回去。
梅老夫人瞧着梅寒裳遠去的背影,一副沉思姿态。
旁邊的王媽媽是自幼就伺候在老夫人身邊的,湊過來輕聲道:“大小姐瞧着性子倒是跟老夫人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她以後是個能成大事的。”
“四小姐呢?”
“我雖偏愛蘭兒,但她被她那個母親的見識拖累,終是成不了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