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失控(上)
完顏破虛了虛眼睛:“噓,別吵……”
“可汗!”巫醫大聲叫,“拔毒的過程,我需要您配合!”
“你看着辦吧……”完顏破再次閉上眼睛,聲音低至喃喃,“本王相信你……本王很累……”
“匈奴下一位繼承者,早已定下……若我死了,就叫他繼位吧……"
“鳳青翎和秦曜陽他們,放他們走……至于烏于王子,就按你說的辦……”
“本王的屍體,葬在漠北……”
他的聲音愈漸小聲,到最後的時候,巫醫不得不把耳朵湊到完顏破的嘴巴旁。
“可汗,可汗,這些話,你要親自告訴他們!”巫醫很是慌亂,可汗這是打算放棄啊!
拔屍毒最忌諱拔毒者睡着,一點沉睡,就等同無力回天!
“可汗,可汗,您不能睡啊!您快醒醒!”
巫醫心下一狠,将敷在傷口處的糯米飯往旁邊一抓,再用刀将方才拉出的十字創面再挖深了些,将餘下的大半碗糯米飯全部覆在傷口上。
或是創面更大的緣故,糯米飯染黑的速度在加快。
可完顏破兇口,屍毒蔓延的速度絲毫未減慢。
可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巫醫将目光從完顏破兇口移到他的臉上,卻隻見完顏破臉上挂了一絲詭異的笑。
似甜蜜,似輕松,似滿足……
他的唇嚅嗫。
巫醫忙再将耳朵湊近完顏破的嘴唇。
聽不太清楚,隻模模糊糊像是:
“本王,也該去找他了……子越……”
……
大半碗糯米飯很快被染黑,就連最上面一層都黑得如浸了墨汁。
巫醫嘴上不停,一直喚着“可汗你醒醒”,再大吼着叫士兵去催新做的糯米飯。
怎麽還不過來?怎麽還不過來?
再不過來,可汗就沒救了!
……
“父王,父王!”悲痛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五王子,巫醫正在給可汗療傷,您現在不能進去。”
“混賬!滾開!”
憤怒的語氣,夾雜着悲痛,完顏亭從外面跌跌撞撞沖進來。
沖進營帳時,他微微滞了一下,當目光觸及到完顏破兇口時,整個人頓時就崩潰了。
“父王,父王您怎麽樣了!”
他的聲音沙啞,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奪出,飛撲到床頭。
很快發現完顏破已昏迷,他一把抹掉眼淚:“巫醫大人,我父王怎麽樣?”
巫醫雖不滿完顏亭擅自沖進來,更不滿他大吼大叫,可看着完顏破如今這幅樣子,他連半分責怪的話都不想說。
隻嘆氣,搖頭。
“本來還有一線生機,可可汗放棄了……”他頓了一下,心中有太多不忍,“唉,等糯米飯煮好再看看吧!”
“巫醫大人,您有幾成把握?”完顏亭表情殷切,定定的看着巫醫。
“老實說,一成也沒有……”
完顏亭的眼淚一下就滾出來了,他撲倒在完顏破身上,又是痛哭,有是幹嚎,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的站了起來,用袖子狠狠抹幹眼淚。
“真是十三弟?”他居高臨下看着巫醫,身上氣場陡然一變。
十三弟正是完顏于,死去的烏于王子。
巫醫點頭。
還沒明白完顏亭這陡變的氣場怎麽回事,就見他大步走出營帳。
随即,威風十足的聲音蘊着內力從外面傳來:
“衆将聽令,經查,大王子派人殺害烏于王子,并将烏于王子的屍體制做成傀儡,命他刺殺父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來人,給我綁了!”
“夏國鳳青翎作為幫兇,利用父王對她的信任,将原本囚于營帳的烏于傀儡放出,導緻父王重傷,生死一線。來人,将她和她帶來的那些人,全部給我殺了!”
“是!”“是!”有人接令,然後是皮靴踩過地面的聲音。
“等一下!”副将大聲阻攔,“大王子乃可汗認定的繼承人,五王子如此草率就定了他的罪名,未免太急切。另外,關于烏于王子,請恕末将愚昧,沒聽懂五王子的意思,什麽傀儡,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完顏亭一聲冷哼:“看來,副将是不将我父王生死放在眼裏,更不把心放在我父王身上!剛才這裏動靜如此的大,你竟沒聽見嗎?烏于王子已死,屍體被人做成傀儡,刺殺父王。”
“父王被他重傷,兇口被抓了五個窟窿,如今,屍毒已浸透全身……”完顏亭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起來,“按照巫醫的說法,父王他……他……”
他沒繼續往下說,可所有人都聽懂了,完顏破必定是無藥可救。
完顏亭深深吸氣,帶着洪荒之力大吼: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
“該。”
一個清淺的聲音從營帳側面傳來。
衆人轉頭,就看見火光中,本該軟禁在營帳裏的鳳青翎與秦曜陽帶着他們的人走了過來。
“鳳青翎,你來得正好,本王正要派人去捉拿你!你勾結完顏岩,殘害烏于王子,殺害父王,你死有餘辜!”
完顏亭說着,手指朝鳳青翎臉上一指:“來人,給我将她拿下!”
“是!”周圍不少士兵聽命,将箭頭指向鳳青翎等人。
“五王子好威風!”一聲冷笑,如裂帛劃破夜空,是秦曜陽的聲音,“可汗還沒死呢,你就在外面為非作歹,不怕可汗醒來後将你斃了嗎?”
“你是誰?”完顏亭開口,目光落在秦曜陽身上,語氣中帶着無盡的諷刺,“你以什麽身份與本王說話?秦國皇上不要的棄子?還是——”
他頓了一下,目光斜睨過鳳青翎一眼:“這位鳳家孤女的男人?”
完顏亭這話極狠。
秦曜陽雖是秦國送到夏國的質子,但好歹也是秦國皿脈正統的皇子。
多年來,禮貌的人會尊一聲“秦殿下”,就算心裏略有輕視之意,也會稱一聲“秦皇子”。
這番衆目睽睽之下,直接說對方是皇室棄子的,無疑等同于扇秦曜陽一個大耳光。
更過分的是後半句話——
孤女是什麽意思?無父無母無靠山。
秦曜陽居然還要依仗這樣一個女人,才能與匈奴王子對話。
這完全就是把秦曜陽的尊嚴踩到塵埃裏!
鳳青翎心下不快,正要開口,隻覺秦曜陽已拉過她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