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簡靈就陪着佟慕妍去了民政局門口。

　　來來往往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從九點半到十點半，顧莘沒有來。

　　簡靈松了口氣，見佟慕妍不說話，她也隻好閉緊了嘴巴。

　　佟慕妍的目光在來往的人群中搜索着，始終沒有看見顧莘的身影。要說她內心沒有一絲的高興，那是騙人的。

　　也許簡靈說的對，顧莘他是不想離婚的。

　　昨天晚上，佟慕妍想了很多，也許他們可以換個地方生活的。

　　盡管她知道顧莘背負着臻億集團的命運，無法離開桐城，但她心底竟然無端有了這樣不切實際的奢望。

　　隻因為顧莘曾說過，要把顧一桐培養成繼承人。

　　簡靈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工作人員早上也快下班了。

　　她壓住心頭的高興，說：“慕妍，走吧，顧莘不會來了。”簡靈拉了拉佟慕妍，佟慕妍深吸了口氣，目光再次朝民政局錢來往的行人看了看，确定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她終于點頭跟上簡靈的步子離開。

　　跨下最後一步的臺階時，身後突然傳來了顧莘的聲音：“慕妍。”

　　佟慕妍的步子一滞，拉着簡靈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心底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原來，他不是沒來，他是早就來了。

　　那一個瞬間，佟慕妍才徹底醒悟，什麽念想都沒了。

　　顧莘已經在大廳的廊柱後看了佟慕妍一個多小時了，天剛亮他就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麽想和她離婚。

　　他看着她和簡靈過來站在門口，幾次他都想出去叫她，但全都忍住了。

　　多希望時間就這樣停止該有多好，即便她心裏還在怪他，即便她一直不肯原諒他，但至少他可以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可是不管他願不願意，時間都不會因為他停止，地球始終都要轉動。

　　佟慕妍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近了，她深吸了口氣，勇敢轉身面對他。

　　顧莘就這樣随意插袋看着她，因為站在臺階上，此刻的他的身姿看起來尤其颀長挺拔。他還像他們結婚時那樣穿着修身的西裝，高華清貴，似乎還特意打理了頭發，看起來很精神很帥氣。

　　可是他越帥，佟慕妍心裏就越痛！

　　不過幸好，幸好她今天也化妝了，不至于在他面前太狼狽太難堪。

　　她咬咬牙，松開了簡靈的手上前，漠然說：“那進去吧。”

　　她從他的身邊走過，沒有看他，沒有停留。

　　顧莘掩住眼底的哀痛，轉身正要跟上。

　　簡靈從後面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她壓低聲音說：“你真的要和她離？”

　　顧莘的眸子沉下痛楚，他不想離。可是就連上天都在幫佟慕妍，希望她日後不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要阻止她嫁給他，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顧莘什麽話都沒有說，推開了簡靈的手臂上前。

　　簡靈忍不住，在他背後說：“你別後悔！顧莘，你別後悔！”

　　後悔？顧莘的嘴角勾起無奈的笑，他沒有機會後悔，也沒有資格後悔。

　　…………

　　簡靈沒有跟着進去，在外面來回踱步了無數次。

　　出來的時候，佟慕妍走得很快，簡靈沖上去句問：“慕妍，沒事吧？”

　　“沒事。”她淡淡地說，“走吧。”

　　簡靈本能朝裏面看了一眼，發現顧莘并沒有跟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免尴尬。簡靈心裏有些恨，轉身就跟上佟慕妍的腳步走了。

　　站在拐角處的顧莘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離去，他艱難吐了口氣，拿出了手機打給郁芷言。

　　既然選擇了放手，那就把事情做絕。

　　…………

　　回去的路上，簡靈時不時就看一眼佟慕妍。

　　開到一半，她終于忍不住說：“難受你就哭吧。”

　　佟慕妍目光呆滞看着前方，卻是搖了搖頭。她突然就不想哭了，也許之前難受、委屈，都是因為她內心深處對顧莘還有所期待，盡管她嘴上說得絕情，可是她還是希望事情可以有轉機的。

　　但現在，沒有期待，還哭什麽？

　　乘坐電梯上去，發現郁芷言站在顧莘家門口。

　　簡靈看見她火氣就上來了，這算什麽？佟慕妍前腳離婚，她後腳就想上位了嗎？

　　媽的！

　　“郁芷言！”簡靈一出電梯就沖上去，掄起包狠狠砸向了站在門口甚至來不及反應的郁芷言身上。

　　出于職業習慣，簡靈的包裏常年裝着很多筆，還有尺子，畫冊，所以她的包很有分量。

　　果然，郁芷言被砸懵了，半晌才揉着肩膀，生氣看着簡靈說：“簡小姐現在是想和我上演潑婦的戲碼嗎？”

　　簡靈沖過去抓住了郁芷言的頭發說：“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姑奶奶就是純粹想揍你！”

　　郁芷言吃痛叫了出來，她用力推開簡靈，簡靈不慎踩到從包裏滾出來的筆，眼看着沒有站穩，佟慕妍快步過去扶住她。

　　簡靈一松手，郁芷言披頭散發，也看不見面前是誰，狠狠一把就推在了佟慕妍身上。

　　“慕妍！”簡靈撲過去抱住她。

　　那一個瞬間，佟慕妍幾乎是本能伸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好在沒有摔倒。

　　簡靈怒得眼睛裏都要滴出皿來了，指着郁芷言說：“你幹什麽？你知不知道慕妍她……”

　　“簡靈！”佟慕妍狠狠拉了她一把，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簡靈猛地反應過來，忙轉口說：“慕妍要是摔傷了，我他媽不弄死你！”她說着，蹲下身，撿了一把筆，全部朝郁芷言砸過去。

　　“簡靈，你幹什麽？”顧莘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見這樣一幕，他快步上前，一把将郁芷言擋在身後，“你……”

　　“幹什麽？”佟慕妍把簡靈護在身後，桀骜仰頭看着顧莘，冷笑說，“這年頭看見賤人還不能教訓嗎？”

　　所有人都怔住了，佟慕妍眼疾手快一巴掌打在郁芷言的臉上，她很早就想打她了！反正在顧莘眼裏，對待郁芷言這件事上她一直都那麽無理取鬧！

　　郁芷言本能捂住了臉，似乎也沒想到佟慕妍竟敢當着顧莘的面打她。

　　“慕妍，你……”

　　“打都打了，怎麽，你一個大男人還想打我嗎？”佟慕妍垂下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臉上依然一副傲然風骨。

　　簡靈有些緊張握了拳，做好了大幹一場的準備。

　　郁芷言伸手拉了拉顧莘，小聲說：“算了，顧莘。”

　　佟慕妍驀地一笑：“我都不裝了，你還裝什麽？哦，也對，沒和顧莘離婚前，我也挺裝的，否則不會到現在才教訓你。你是要和顧莘在一起的，當然還得繼續裝。”

　　“你！”一貫不動聲色的郁芷言也悄然變了臉色。

　　佟慕妍不再看顧莘，彎腰撿起了簡靈的包，拉住她轉身回家。

　　“慕妍。”顧莘上前一步。

　　佟慕妍沒有回頭：“打住，我不會道歉，你也別讓她道歉，惡心。”

　　她反手打算關上門，顧莘卻伸手推住了門。

　　他的話語淡得嘗不出任何味道：“戒指。”

　　戒指……

　　佟慕妍一愣，這才看見戴在她手上的，顧家的祖傳戒指。

　　這一刻，心裏太痛太痛了，他們離婚了，戒指本該還回去的。

　　可是她完全沒有想到戒指的事，顧莘怎麽就想到了？

　　所以他的心裏，戒指也比她重要。

　　她有些發狠地想要取下戒指，但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手指突然胖了，她咬牙用力摘下來的瞬間，手指上擦掉了一層皮，但她感覺不到痛了，甩手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戒指落地的聲音，終于淹沒在房門甩上的“嘭”的一聲裏。

　　她快步走進房間。

　　“慕妍！”擱在以前，簡靈是咽不下這口氣，絕對會沖出去的，可是現在外面那兩個人已經不是她要擔心的了。她跟着進去，拉着佟慕妍打量，“沒事嗎？你沒事吧？”

　　佟慕妍說打人自己也痛，簡靈卻知道她剛才在外面打郁芷言，全是為了幫自己。因為這是她的事，她不願看到簡靈沖在她面前。

　　佟慕妍默默搖頭坐下，手掌不自覺放在了小腹上。

　　那個千鈞一發之際，她沒想到會這樣本能地保護肚子裏的孩子。

　　可她原本是要打掉的啊！

　　簡靈抱住她，安慰說：“別怕別怕，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放心，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簡靈說的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裴鋼、容清晖、顧莘……全都不是好東西！

　　她佟慕妍再也不需要男人了，她一個也不要了！

　　“簡靈，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來。”

　　她驀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簡靈怔了怔，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看着佟慕妍認真的樣子，終于明白她說的是真的。

　　她狠狠地點頭：“好，我們一起養！”

　　佟慕妍抱住簡靈，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這輩子不要再戀愛，不要結婚了，所以她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當年媽媽什麽都沒有都能把她拉扯大，至少她身邊還有朋友，她還有東陵百貨，可以讓她的孩子好好地長大！

　　…………

　　顧莘怕佟慕妍會在貓眼裏看，所以撿起了戒指後，轉身就扶了郁芷言進門。

　　門一關，他的手就松了。

　　郁芷言的臉頰還有些火辣辣的痛，但她心裏卻很痛快，看着他，直言說：“打電話叫我來，不就是演戲的嗎？怎麽，你現在不開心？”

　　顧莘徐徐握緊手中的戒指，背對着郁芷言，冷聲說：“你想要進顧家，可以。但我剛離婚就娶你，影響不好，想做顧家少奶奶，相信你也不希望臻億集團虧損。所以一年後，我再就娶你。”

　　“聽你的。”郁芷言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他冰冷的手，“但你要承認我是你女朋友。”

　　下一秒，他直接抽走，一言不發走進房間，甩上了房門。

　　郁芷言愣愣站着，自嘲一笑，從今天起，她又失去了一個朋友，還多了一個敵人。

　　但是，她不在乎！

　　郁芷言握緊雙手，目光回頭看去，之前她沒看清楚是誰而一把推到了佟慕妍的身上，佟慕妍下意識的動作，還有簡靈的話……

　　佟慕妍懷孕了！

　　但顧莘似乎并不知道，郁芷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好，那就永遠也別知道。